项连云接口道:“贾小子,惊雷刀法是谁传授于你?”
“我师父。”贾英雄道。
项连云转头看向方圆,道:“方小子,我且问你,贾小子使得这三十六路惊雷刀法,怎地尽是杀招,中间转圜承接的招式一概皆无,你是怎么教的!”
方圆是老实人,明明受了委屈,却是一个字也不辩解。
贾英雄脸色涨红,道:“老祖宗,这事怪不得我师父,当初他教我刀法的时候,我见那些招式没用,空耗气力······”
项连云喝道:“好一个大言不惭的小子,你可知晓,这套惊雷刀法是何来历?”
贾英雄摇头。
项连云道:“二百多年前,一代刀魔冯笑爱刀成痴,搜集各门各派刀法,去糟存精,五十余岁才创出这套惊雷刀法,刀法一成,便横行于天下,其后数十余年又不断修改完善,一招一式,莫不是经过无数次推敲,验证,可谓是精妙到了极处,你小子有何德能,竟敢说刀式无用!”
贾英雄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有地缝,他手里如果有一把铲子,自己挖也成。
项连云忽然转头看向张真奇,道:“是不是你误人子弟?”
张真奇哪里还有往日的高人风范,急忙摆手,道:“妹子,跟我无关,我说了多少次,这小子总也不听!”
“哼!”项连云哼了一声,道:“这话我可不信!当年咱们跟随师父他老人家学艺的时候,你便从不循规蹈矩,总是乱改一气,现在倒好,恶习传到弟子身上,这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真奇见她当着一众小字辈,提起年轻时候的腌臜事,老脸不由一红,嘴唇张了张,到底忍了下去。
这些小字辈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
项连云又对贾英雄,道:“贾小子,你可知,为何你明明占尽优势,却总也无法将王泰中拿下?”
不仅贾英雄不解,就是方圆等人也尽是疑惑。
“便是因为你一味贪功,尽是杀招,中间却无转圜承接,使得刀法无法连贯顺畅,变招之时,总有罅隙出现,王泰中便是每每捕捉到这一线罅隙,予取予求!”项连云道。
众人细细思索一阵,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激斗之时,贾英雄刀势狂猛,霸道异常,给人的感觉,似乎每一招都能将王泰中置于死地,可结果是每一招都差上那么一丝一毫,或者时机,或者方位,任由王泰中从容来去,原因便在于这里。
贾英雄原本对自己改良功法的本领颇为得意,此时听项连云这么一说,不免失落。
项连云没有半分怜悯,道:“你变招之时,罅隙极短,对付常人或许足够,可似王泰中这般,浸淫武道数十年,眼光老辣,这一丝一毫的罅隙,便成了致命的漏洞,今天,若不是你突然施展唐门鬼手,王泰中防不胜防,继续消耗下去,你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项连云环视众人,道:“你们这些小子们也听着,不仅是这一套刀法,天下任何武功也是一般道理,虽则同一门功法,在不同人手中施展,各有妙处不同,不过,却需要真正融会贯通,领会其中真谛,再根据个人所长,做出相应变化,若是像贾小子这样,心浮气躁,浅尝辄止,只看得几分,便自高自大,哪怕修为再高,悟性再强,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绝顶高手!”
甄乐儿对于武道并不如何上心,她见贾英雄低头不语,只顾心疼,哪里听得下去。
其余人却莫不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平日里师长也说过这些话,不过却不似今天这般,先有贾英雄的例子在前,体会深刻,一个个再也不敢有丝毫骄傲之心,忙不迭跪拜在地,感谢项连云教诲。
贾英雄是个实在人,他虽也承认项连云所说有理,却需亲自验证,于是收敛心情,静静站在一旁,脑海中不断浮现惊雷刀法的招式,半晌功夫,他发现果然如项连云所说一般,若是能将转圜承接的招式加入其中,自己最多百招之内,便能将王泰中逼得全无还手之力。
想明白这点,他再无迟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祖宗,英雄日后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再也不敢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了!”
“孺子可教!”项连云点点头,随即又扫了张真奇一眼,轻飘飘说了一句“总强过一些人朽木不可雕,六七十岁的人了,还是冥顽不灵!”
话音未落,便已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