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张君休沐,结果眼看午饭的功夫,又被传进宫去了。吃罢午饭无事,如玉又向来不喜午睡,遂先到周昭院里去闲话了片刻,亲自看着她睡下了,又回房换了件轻凉的纱袄并襦裙,带着那瘦猴儿似的小丫丫与许妈,打了把油纸伞,三人一起出东门,要去逛一逛。
张君前几日就透露,安康也许这几天内就要入京。既安康来了,住处先就成个问题。虽说如玉和张君都能容他住在竹外轩,但毕竟他是如玉前夫的弟弟,大家族里人多嘴杂,如玉怕到时候有人要要拿安康当个话头儿来说,伤孩子的自尊心,遂想着要替他在国公府旁边赁处小院,叫他单独居着,平时往书院自会管住宿,若是休沐,回来也有她照应。
这种事情自然要问家里有年纪的婆子们。许妈跟张君一样是个呆笨,不懂人□□故的,在外也无交游,自然帮不到忙。倒是蔡香晚送来另那个姓王的婆子,端地是个神人,满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无赖流氓,无论那一家那一户,往前溯五十年的历史她都熟门熟路,所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替如玉找到一间离府近,还清净舒适的小院儿。
如玉人虽谨慎,性子却也阔纳,连那秋迎都能容得,更何况这王婆。
仍还是那西市上一条巷口,王婆远远就招着手儿,领如玉到一所青砖朱漆小院门前,领她一路入内,见过眼瞧着就十分老实本分的户主,正房,东西厢皆敞开门叫她看了一遍,见如玉是个十分满意,却又咬着唇的样子,也知她在惜疼银钱,适时说道:“房子是极好的,出门就是西市,小孩子家家若不愿意做饭,什么吃食买不回来?关户又极清静,买了书回来临窗苦读,保准能三元及第。”
说的这样好听,如玉笑问那户主:“这院子,租一月得多少银子?”
户主伸了两根手指:“二十两银子一月。”
虽有近五千两银子压箱底儿,如玉仍旧吓的差点咋舌:二十两银子,西京客栈那样好的房子,供吃供喝供马料还供刷马的,也能住二十天,这也太贵了。
王婆人精儿一样,当下也不放准话,带着如玉又逛了几处,不是与人合租一院,便是那院子又脏又破,自然价钱便宜,可论清净整洁,仍还是那头一家最好。
如玉一次□□了二十两,将这房子租了下来,又带着许妈并王婆两个在市面上置了些铺盖细软等物,眼看天晚,想起还未替安康置些书,并文房四宝,遂留下许妈与王婆两个布置屋子,自己带着丫丫,转出巷子拐到大街上,先往书店买书,再往隔壁的墨香斋买文房四宝。
书店照例是个生意最冷的地方,何况傍晚,选完书出来,如玉忆起还曾遇到过两回的那个赵夫子,暗道上两回无事都巧遇着了他,这一回正想替安康问问入书院的事儿,却是碰不着了。转身进了隔壁墨香斋,买文房四宝的店面,与书店一样也是个清静所在。
门脸这样大的店里头,墨有出处,纸也有出处,非但有出处,还分年份,分这一年那产地的气候,树木的长成等,这也是经商加价的窍门。有两个年轻举子正站在门口柜台上讨论宣纸,聊的恰就是这些。仿佛熟知了这些,不必读万卷书,就能下笔有神助一般。
如玉自己要买颜料绢帛,都是从外面的摊子上买,狠着心替安康挑选了几样,叹道:这样大的开支,光凭那几千两银子支撑到什么时候?必得要想个来钱的门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