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远处,目光没有实质性地落在任何地方。沈舒年学着他先前的举动,也握住了方砚知的手。二人身上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底下的暗潮汹涌,在书声朗朗之中宣泄着秘而不宣的情感。
沈舒年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柔神色,他的声音轻缓,音色清润纯正。两人离得极近,沈舒年的嗓音低低地缠上来。
他将一字一句都咬得极其清楚,尾音也很重,落在方砚知的耳朵里有一种珍之重之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有这种想法,可是方砚知,我告诉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全部传达给方砚知:“你是我心目中,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妄自菲薄,我想要你自由自在地在这山水之中。”
方砚知不是个十分情绪化的人。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上一秒还在和沈舒年谈论大好将来,下一秒就被落日天涯的落寞感淹没。他在外面总是表现的像是一个永不落下的太阳,温暖着身边的人,私底下却还是会感到害怕。
他从前从不这般多愁善感,可是和沈舒年渐渐产生了情感羁绊后,方砚知才迟钝地开始诚惶诚恐起来。
他不希望沈舒年离开自己,不然这大千世界他又将是一个孤家寡人。可是随着对沈舒年的深入了解,方砚知却希望他能够回到家去,回到父母身边去。
原主方三早就脱离了父母自立门户,从此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方砚知一朝穿越,现实世界不知生死,也让父母伤心欲绝。
可是沈舒年不一样,方砚知看得出来,他不管是谈吐还是性格,礼仪还是特长,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沈舒年这些时间一直和自己在安庆村忙着制墨,他的父母该是如何心急如焚。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方砚知难得迷茫了。可是听到沈舒年这般郑重的话,他不再空洞地望着天空发呆,神志渐渐回笼,内心激动了起来。
沈舒年很少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他总是能将一切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会出错,就连性格也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方砚知口出狂言妄自菲薄,着实把他气得不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世界上除了真正出世之人就没有不爱钱的,我亦不能免俗。”
沈舒年藏在袖袍下和方砚知交握着的手,轻轻搔弄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的声音极轻,缓缓开口道:“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没有干任何有愧良心的事,反而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笔一笔地攒钱。这债款原先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罪责却需要你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