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了的冰淇淋滴落在地上。
杨烨死死地盯着跟前站着的那个青年，不敢眨眼。
“不吃吗？还是想要我喂你？”梁欲白玩弄似地将白色的冰淇淋球往杨烨嘴里顶顶，眯着眼睛赞叹道，“哥哥好会吃。”
太对味了，活的梁欲白，真的梁欲白，脸上总带着玩弄人间的轻佻，人间行走春药打桩机，三天发两次情，才不是梦境里那个温顺乖巧的猫咪。
杨烨有些失神，甚至真的差点就要顺着梁欲白的意思，伸出舌尖去舔那个冰淇淋球，但眼角的余光很快就瞟到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那点被勾起的朦胧的色欲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冷水。
操，有小孩站在旁边，梁欲白他妈的这是在做什么？
双马尾小姑娘安静地吃着手里的冰淇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杨烨一把夺过梁欲白手中举着的冰淇淋，泄愤似地咬了一大口，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埋怨地瞪他。
在嘴里炸开的香草味冲散了一些夏季的燥热，连同着刚刚有些发昏了的大脑。
“来，璐璐，叫叔叔。”梁欲白的手搭在小姑娘的头上，安抚地摸了摸，声音里压抑着一股笑意，“你和他打过电话的，你还给他发了哥哥的照片。”
杨烨：“……”
被一些死去的约炮上当受骗记忆攻击了，连带着一些面对祖国花朵的羞愧。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敢去看底下的小姑娘。
“我记得你，老板哥哥。”小姑娘吃着冰淇淋，话说得一板一眼很认真，“欲白哥哥说你给他加工资了，你真是一个好人。”
你真是一个好人。
加工资了。
杨烨面无表情咔嚓咔嚓地咬碎冰淇淋的脆筒，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冤大头。
但现在这位冤大头的心情突然很好，决定要再被狠宰一笔：“你们两个吃晚饭了吗？”
梁欲白笑了一下，挪揄道：“掐着时间路过呢，就等着蹭这顿饭了。”
这人口中说出的话向来半真半假，但这句倒是难得的一看就假。杨烨无奈地拍了拍手上的脆筒碎屑，“想吃什么随便说，我今天开了车。”
梁欲白说：“烧烤和冰啤酒。”
杨烨：“……”
“没事。”梁欲白的眼睛在路灯下很亮，星星似的，“我喝，你还能开车。”
杨烨：“不是，梁欲白你他……”
话说到一半就中道崩殂，杨烨一巴掌盖到自己的脸上。
忍，在小孩面前不骂脏话，我忍，我都可以忍。
“冰淇淋才吃了两口就被你抢走了，热。”梁欲白轻轻拽了拽杨烨的袖口，居然有些委屈，低声说，“想喝冰啤酒，哥哥带我去喝嘛。”
杨烨受不了梁欲白这个表情，心被小猫挠了似的痒。
他局促地把他的手打下去，“行行行，我去开车，你在这等着。”
两只手接触到的时候，杨烨发现梁欲白的体温有些低，在炎炎夏日里，这人摸起来居然像个冰块。
他不会真的有什么病吧？
梁欲白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态度强硬：“我和你一起去，璐璐在这等着。”
杨烨惊讶，不可置信地说：“你疯了，让一个小孩子大晚上一个人在街上待着？”
梁欲白垂眼往下看，语速急而有力：“璐璐，你一个人害怕吗？”
璐璐摇了摇头。
梁欲白又看杨烨，说：“她不害怕。”
杨烨有些无语：“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你把人家小孩带出来起码要保证人家的安全啊。你就不怕她被人抱走吗？”
梁欲白目光古怪地看着他：“这又不是你的小孩。”
杨烨气笑了：“这和谁家的小孩没关系，这是做大人的基本素质吧？”
梁欲白突然问：“你喜欢小孩吗？”
杨烨怔了一下，心想我这辈子也不会有小孩了啊，就说：“还行吧。”
梁欲白笑了，突然俯下了身子凑在了杨烨的耳边，舔他的耳朵。这人明明体温偏低，但呼出来的气息居然滚烫下流，声音低哑：“哥哥，我硬了，想操你。”
杨烨：“……？”
他诡异又缓慢地回忆了一下刚刚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他这是有哪句话说错了，不小心打开梁欲白的春药开关了吗？
他有些呆滞地将人一把推开，逃命似地跌跌撞撞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璐璐扯了扯梁欲白的裤腿，“他好像怕你。”
“你觉得他长得好看么？”
璐璐不假思索：“没欲白哥哥好看。”
“不和我比呢？”
璐璐犹豫了一下：“花钱还算大方。”
“哈哈哈。”梁欲白有些无奈，“我说的是他的长相，干嘛啊，很丑吗，这么不愿意评价。”
“不是丑。”璐璐摇了摇头，“是狼狈。刚刚第一眼看见老板哥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好狼狈，像一只流浪狗。”
梁欲白重复：“我说的是他的长相。”
璐璐拽着他的裤腿，小手揉搓着，思考了很久：“长相没问题，气质撑不起来，穿再好的衣服都格格不入。”
梁欲白说：“气质这种东西后天可以培养的，有钱就行。”
璐璐“哦”了一句，“他看见你都害怕，还培养什么培养，没救了。”
梁欲白盯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别这么说，璐璐，他是该怕我。”
滋喇的声音中混杂着孜然的香味，油腻的桌面上摆着一把烤串，喷香扑鼻。梁欲白拉开了冰啤酒上的拉环。
白色的水汽冒了上来，他的唇压在上面，喝了几口。
杨烨直到现在还觉得耳朵在烧，尤其是那道气息所触及的地方。刚刚在餐厅里实际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也开始饿了。
油腻，肮脏，嘈杂又热闹。身上昂贵的西服也已经脏了。杨烨看着眼前坐着的梁欲白和璐璐，突然又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归属感和幸福感。
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本来就属于这种地方。
梁欲白咬着烤串，眯起的眼睛里很是愉悦：“哥哥不是打算和我断了么，好久不见，怎么一见到我这么兴奋。”
杨烨不甘示弱：“那你为什么要跟来吃这顿饭。”
梁欲白露出了一个坏笑：“我以为我刚刚已经说了原因。”
杨烨才刚反应过来，就发觉桌底有一只脚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他瞪了梁欲白一眼，心虚地瞟了下旁边的璐璐。
路边摊的小桌子底下都是空的，但凡有人往这个方向看一眼就能看见桌底下两人交缠的腿。杨烨一下子脸烧得通红。
何况这小子穿的是拖鞋，本来就光着脚！
他气恼地往嘴里又塞了一把肉，别开头闷闷地嚼着。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一抬头又看见梁欲白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
视线对上了，梁欲白的腿也收了回去。罪魁祸首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模样，甚至有脸先发制人：“哥哥干嘛不理我，生气了嘛？对不起嘛。”
“我没生气。”杨烨叹了口气。
一下子被拉回现实，他又觉得周围的环境的确糟糕油腻，他看着穿着简单短袖的梁欲白，心中居然生出了一丝愧疚：“下次我请你吃更好的店。”
“哦。”梁欲白点了点头，擦了擦手指，“比如刚刚那家高级餐厅么？”
杨烨一愣，梁欲白是怎么知道他刚从那家餐厅里出来？他为了避免遇见出来的李仪和赵煜，特意挑了个远一点的位置抽烟。
“哥哥今天是去约会的吧。”梁欲白的语气很平静，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特意搭配过的西装，同色系的手表领带，还刮了胡子。”
他又凑近了一点，在杨烨的脖颈处低头闻了闻，“刚才就发现了……哥哥今天还喷了香水呢，银色山泉？还有花香……啊，还送了花啊。”
他坐了回去，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笑笑，语气危险：“女的？哥哥这是打算交女朋友了么？”
杨烨突然心虚，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别说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明明梁欲白自己都有男朋友还出来卖，更没有理由和立场来指责他什么。
于是他也没好气地回道：“嗯，是约会。”
梁欲白挑了挑眉，嘲讽道：“然后没成，丧家狗似地蹲饭店对面了？就这点能耐啊，哥哥。”
杨烨想起了刚刚蹲着抽烟时，就在幻想如果被梁欲白看见了对方会说什么。现在想象和现实居然真的重合了。
【入梦】给他的幻境和现实也会重合吗？
湿润粘腻的吻。
他苦笑了一下，想喝酒，但是开了车，想抽烟，但是对面坐着小孩。他愤恨地咬着烤串，在心里把自己和梁欲白一起骂了个七荤八素。
梁欲白的手还是托着下巴，只是脸上的笑容很淡：“那哥哥要不要试试看追我？虽然我的确不想让你上，但我操起来不比女人差。”
“哥哥，我比女人还会叫。我的烟有多好用，你自己也知道。”
“……”
死一般的寂静。
杨烨把手上的串丢到桌面，紧绷着下颌，额角暴起青筋，拳头紧了一次又一次，像在强行忍耐：“梁欲白，耍我玩很有意思吗？我是不是和女人约会关你什么事啊？我成没成功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到底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嘲讽我的啊？况且你就搞不明白有些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吗？你非得当着一个小孩的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梁欲白没什么表情地看他，拿起啤酒又喝了几口。
杨烨冷笑：“你刚刚不还很会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我说中了所以你自己也觉得心虚了？你那个叫陆御锦的男朋友和你两个人都是奇葩，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种人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我呢……”杨烨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就因为我人傻钱多吗？梁欲白，我给你的钱也不少了。我现在干脆和你说实话吧，我卡被我爸停了，现在全身只剩十几万，我包不起你了，你不用这样花心思勾引我，我没钱能给你了。”
这些话一股脑地说出来，杨烨居然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发泄完了？”
杨烨僵了一下。
梁欲白摸出了烟盒，咬着给自己点上了。
烟雾冉冉升起，杨烨突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把璐璐当小孩。”梁欲白说，“反正她也长不大了，没必要避着。”
“喏。”梁欲白抽出一根烟在璐璐面前晃了晃，“要试试么？”
璐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梁欲白也没强求，指尖方向一转，那根烟就对着杨烨，“抽吧，这根没加料。”
“什么……”杨烨没接，有些摸不准梁欲白这是要干什么。
“我说我让你抽啊。”梁欲白腾地站了起来，唇角紧绷，把那根烟往杨烨的唇上摁，动作强硬粗鲁，甚至带着点蓄意报复，“我给你的烟，你为什么不抽啊？”
梁欲白的状态不对劲。
他们这边动静太大，很多人都看了过来，一瞬间周围全是窃窃私语。本来杨烨正在气头上，但被对方这突如其来毫无道理的发疯给整懵了。
他把烟接了过来，走到梁欲白身边从后背环住他的肩膀，半揉进怀里，安慰性拍了拍，低声哄道：“行了行了我抽，你冷静一点。”
梁欲白冷笑一声：“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杨烨：“……”
他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我抽，你冷静一点……？”
梁欲白：“再说一遍。”
杨烨：“……行了行了我抽，你冷静一点。”
梁欲白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他低低喘了一下，克制地仰起一点头，哑着声音：“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到底要怎么说。”
“……”
杨烨面如死灰。
救命啊，他妈的就这么几个字还能怎么颠倒语序啊！
这是什么情况啊？刚刚生气的不是我吗？理亏的不是梁欲白吗？为什么现在是我在这里丢人现眼地哄他啊？天理何在啊！
他向璐璐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对方一脸嘲讽和嫌恶地冲着他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和梁欲白是一条船上的。
杨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多，杨烨如芒在背，突然福至心灵。他对着梁欲白咬耳朵，轻声说：“小白，我们回家再说好嘛。回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梁欲白抿着下唇没说话。
杨烨感觉到手下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梁欲白侧过了脸，一下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杨烨的呼吸一窒，这人长着好他妈牛逼的一张脸，乖死了。
怀里那人的声音也很乖很软。
“想要哥哥抽烟。”
“加料的那种。”
杨烨：“……”
“哈，不逗你了。”梁欲白踢了踢塑料椅子，又坐下了，拿起桌上那罐啤酒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一副得逞了的模样，“哥哥别那么紧张。”
杨烨握着拳头站了一会，回到对面也坐下了。
刚刚那一点也不像……在逗他。
梁欲白语气温和：“你怕我吗？”
杨烨手里还捏着那根烟。刚刚太紧张所以把爆珠给捏爆了，他闻了闻手指，还是柠檬味。他无意识地舔了舔，“怕。”
梁欲白盯着那根手指，一会儿后没事人似地又拿起桌面上的东西来吃，“怕我打你？”
杨烨愣了一下：“……不是。”
“那是什么？”
杨烨想了想措辞：“就是怕你……生气吧。我不想看见你生气。”
“那天你不怕我死在你家里？你不觉得我是一个麻烦吗？”
杨烨叹了一口气：“我更怕你出事行了吧。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病，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梁欲白很固执地问：“你不觉得我是一个麻烦吗？”
杨烨像在和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说话。他无奈地扶着额头，“麻不麻烦是我自己的事。”
梁欲白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笑了一声：“你不想看见我生气……哪怕我不占道理？”
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不占理啊。
杨烨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但不太想去触梁欲白这个神经病的霉头，干脆直接顺着他的意思：“嗯。”
“哥哥对我真好。”梁欲白抛了一个飞吻，风情万种。
杨烨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一直被对方带着节奏走以至于他突然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他站了起来，“我去买单。”
等他回来时，原地已经没有人了。他突然心慌，在周围着急地转了转，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已经删了梁欲白的微信，并且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哥哥。”
杨烨回头，看见梁欲白站在比较偏僻的角落，但只有他一个人。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往前走了几步到梁欲白面前，蹙着眉：“璐璐呢？”
梁欲白说：“给她钱让她自己打车回去了。”
杨烨震惊到要发疯。这个人简直是不负责任到不可理喻！
说梁欲白对璐璐好吧，给她治疗花了一大笔的钱，还大晚上带她出来散步吃饭。但是说起不好的话，他不仅在小姑娘面前淫言秽语，抽烟，还让她一个人回家！
“梁欲白……”杨烨忍着脾气，尽量好声好气，“走多久了？记得车牌号吗？”
梁欲白懒散地咬着嘴里的烟，不像在抽，更像在玩：“你怎么总是关心和你不相干的人。哥哥，你是圣母吗？对所有人都这么好的？”
“不是。”杨烨窒息，往前又走了几步逼近，把人几乎要顶在墙上，“璐璐是你妹妹啊梁欲白！如果因为你的不负责，她出了什么事，你难道不会不好受吗？！”
“哦，为了我。”梁欲白哪怕现在正被人压着，也没有落了下风的样子，唇角含着笑，“哥哥真会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和我告白。我们回家吧，想和你上床，我从刚才硬到现在了。”
他嘴里慢悠悠地说着话，身子已经黏了上去，一只手环绕过杨烨的脖子抚摸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就牵着对方探入自己的衣服往上摸着。
轻柔又细密的吻落在脖子敏感皮肤上，紧贴着磨蹭的下半身抵着的那个坚硬滚烫的东西让人完全无法忽略。杨烨下意识抓住了梁欲白的头发，把他摁在自己的脖颈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妈的，对着梁欲白这个疯子，心被气得半死，但是身子还会硬，可怕得很。
“梁欲白，你到底能不能想点正事？”杨烨被折磨到要受不了，蹲在了地上，“要是璐璐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你就非得这么急色把她给支开吗？”
梁欲白散漫地说：“反正她本来就是活不长的人了，她现在每一天的命都算是我给的，她应该要感激我才是。”
杨烨神色复杂地看他：“你真的这么想？”
梁欲白吐出一口烟，他的眼睛被烟雾盖住，但那种不屑与冰凉却是毫无掩饰。
又是那种割裂感。杨烨觉得痛苦。尤其是在心情极度糟糕时见到梁欲白笑盈盈地牵着璐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温馨在此时破灭。他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心想怎么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和自己没有关联呢？
就算是短暂拥有，又为什么要那么快地破灭呢？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梁欲白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啊？
“人送到了吗？”梁欲白没什么感情地问。
“梁哥！已经把人送回医院了！你放心吧，我们干事相当靠谱的！”
电话被挂断了。
杨烨不动了。
突然面前盖下了一片阴影，携卷着孜然和烟火味，还有淡淡的柠檬烟草味，以及混杂其中更为细微的柑橘味。
梁欲白轻声说：“已经送到了。”
杨烨：“……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着急。为什么总是想要让我的情绪濒临崩溃。
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梁欲白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折磨人的理由。
“我不知道。”梁欲白说，“可能我真的有病吧。”
杨烨从胳膊里抬起头来，梁欲白也蹲着和他平视。这里有些偏僻，周围没有几个人，很安静，路灯的光温柔地落在青年平静的脸上。
只看外貌的话，这个人相当正常，甚至是温文尔雅。
“怎么办呢哥哥……”梁欲白的表情平静又扭曲，但语调又平又稳，“我控制不了自己啊。我本来是想放过你的，可你为什么非要自己撞上来呢？”
“我已经半个月没见你了，这不是一切都挺好的吗？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就好了么？怎么哥哥非要和女人约会啊？你不是喜欢男的吗？哈……约会就约会吧，怎么还偏偏要在我面前摆出这副丧家狗一样的姿态？”
“你是想搏得我的同情吗？还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你是想让我嫉妒吗？杨烨，不管你喜欢的究竟是男是女，应该你都找不到比我还好看的人了吧？这张脸应该是最对你胃口的吧？”
“我真的会恼火诶，被我放过了的人，怎么会被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他们怎么敢的啊？”
“你又是怎么敢的啊？杨烨，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非得我跟在身边一步步地教你怎么做吗？”
杨烨想给自己辩解：“在餐厅里他们没能欺负到我……”
我那样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用，觉得自己孤单，并且想起了你，觉得挫败又无力。
但梁欲白并不想听杨烨的回答，他粗暴地压住了对方的后脑勺，一个湿漉漉的吻就盖了上去。
凶狠，带着极强的侵入感和压迫感，恶狼一样吞吃着。
“……”
杨烨恍惚地想，幻觉和现实重合了。
虽然形式有些不太对劲。
“你他妈是吃什么长大的，天天发情都没把你这身子榨干？”
“把药当饭吃，可能也包含了春药。”梁欲白仰起头往后蹭了蹭，低喘着语气亲昵，“就对哥哥发情嘛。”
“鬼才信嘞……”
杨烨这话说出口就后悔了。现在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堪比初遇时的那条小巷，但起码当时还有欲盖弥彰的两盏路灯。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熄了火，杨烨被迫靠在车窗上，怀里揉着个梁欲白。对方不仅拿他当靠垫，还握着他的手在自己身前快速动着。
黑灯瞎火，只剩月光，孤男寡男，寂静无声，这地方真像会闹鬼的。
杨烨最怕女鬼，但现在在这地方如果真遇上了，他都想往梁欲白背后拍一巴掌，试试妖精和女鬼哪个更强。
梁欲白刚刚说的那一长串话直接把他的cpu干烧了，乱码输入干瘪的脑细胞后再转码输出总结成了一个结论：“梁欲白在吃醋”。
梁欲白莫名其妙的发疯生气，倒霉哄人的是他。梁欲白毫无道理的醋缸炸了，被拉到荒郊野岭野战的也是他。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当初他还嘲笑哪来的野情侣没钱开房才搞这套，结果他现在也美美被迫加入。
杨烨再次试图劝解梁欲白这种误入歧途的青少年：“我真的不差这点房钱……小白，你想住五星级总统套房我现在咬咬牙也能给你开一间。”
梁欲白哼笑了一下，握着杨烨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总统套房才多大，这里又多大。”
说罢还故意往后又磨了磨，磨得杨烨也忍不住粗喘了几口气，低声骂了一句。
“梁欲白你他妈的变态吧……”杨烨想阻止对方，但现在他妈的居然一只空闲的手都没有。一只手得在身后抵着车来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现在都被对方用到有些酸涩。
手感滑腻诡异并且滚烫，杨烨感受着身前梁欲白低哑的喘息，滑落的汗水，居然走神了在想不如捏爆算了。
“嗯嗯我变态，哥哥看看我。”梁欲白又回过头来，空着的那只手绕过杨烨的脖颈把他的头给掰了过来，和自己的紧贴着，嘴唇贴了上去，若即若离勾引着对方去够，“快点，哥哥给我喘两声，想听。”
“小白实在不行我们进车里吧，这地方我真不行……”
“我现在只是叫你给我打，你再他妈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我就操你。”
杨烨歇声了。
杨烨觉得他现在活得还不如一个硅胶娃娃，但娃娃也有娃娃的尊严，他要反抗。他挣扎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引得梁欲白又是一个急促的喘息：“嗯嗯就是这样，好棒，哥哥再多用点力。”
杨烨：“……”
救命。家人们谁懂啊。
杨烨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明天就得去截肢，他微微偏头避开梁欲白的吻，在呼吸间隙里见缝插针：“你他妈的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啊！”
梁欲白哈哈大笑，他额角上挂着汗水，一个转身直接把人摁在了车窗上，狎昵地顺着杨烨的脖颈往下亲，手指也探入了衬衫灵巧地找准位置磨蹭着已经挺起的乳尖，狠狠掐了一把，“我为什么出不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还真有脸问啊，你他妈这技术和狗学的吗？这换谁出得来啊和强迫良家妇女似的。你是吗？啊？哥哥？你良家吗？哥哥要真空上阵给我围个围裙洗手作羹汤吗？”
“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小白你别他妈咬了疼死了！”杨烨吃痛地一把摁在梁欲白的脸上想把人推开，“我觉得这事是要循序渐进讲讲情调慢慢来的，比如我们一起回家，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后去床上……啊！梁欲白！你他妈真的是狗吧？”
“嗯嗯我就是哥哥的小狗狗，哥哥疼疼我嘛好不好。”
梁欲白嗓音暧昧甜腻，细碎舔咬着杨烨的耳垂，两人紧贴着的下半身中还夹着他的手，“我现在不就是在和你玩情调吗哥哥？我觉得我今天超级浪漫！”
“你他妈这叫哪门子的情调？”杨烨无比惊恐，“要我教教你情调这两个字怎么写吗？没有学历的清纯男大？”
梁欲白从他的肩窝里抬起头来，他的唇上一片水色，目光在月光下野性十足又挑衅露骨：“我当然懂情调啦哥哥……不就是高级餐厅浪漫烛火，高雅小提琴一拉再送束花，浪漫死了啦，要是我是个女人的话当场就要嫁给哥哥了呢！”
杨烨：“……”
原来这还气着呢。
“啊……出不来。”梁欲白焦躁喘着气搓着杨烨的头发，催促道，“非逼我在这操你是吧？拿出点本事啊哥哥。”
杨烨怒道：“我手都要被你蹭破皮了你还想怎样呢？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怪别人之前先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好吧？”
“哈哈哈哈行。”梁欲白笑着往后捋了一把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跪着吧，哥哥的手不行，就给我口出来。”
杨烨：“……”
我惹他干嘛。
他生硬地拒绝：“我没做过。我不会。”
“那哥哥把第一次给我好不好。想要哥哥的第一次。想操哥哥的嘴。”
“哥哥快点，等会我也帮你。”梁欲白快速低头又印下了一个含含糊糊的吻，手压着杨烨的头就往下摁，“嘶……爽多了，哥哥教得真好，还真就是路不平……”
下巴被手指钳子一样捏开，大拇指压着舌面难耐地磨蹭了一下，粗长坚硬的凶器直挺挺地捅了进去，直接撞在了嗓子眼。杨烨的呼吸直接一窒，呕吐感迫使他痛苦地想把嘴里含着的玩意给吐出来，但摁在他后脑勺上的力气石头似的。
喉口一挤，那根棒子又大了一点，往更深处压了进去。手下压着的那人全身都僵硬了，梁欲白舒爽地叹了一口气。
杨烨这回连骂都骂不出来，一手拽着梁欲白的腿，一手竖起了中指。
“哥哥别的一般，嘴上功夫还算不错。”梁欲白懒散地靠在车上，跟着节奏拱了拱腰，咬了根烟给自己点上了火，垂下眼睛看地上跪着的人。杨烨眼里都渗出了点泪水。
“哥哥别这样看我，我心疼……啊！”梁欲白嘴里咬着的烟差点掉下去。他笑了一下，把烟用手指夹着，光着的脚往杨烨已经勃起了的性器上踩下去，“真记仇啊宝贝……”
杨烨不得不沉默。那只踩上来的脚不轻不重在转着圈研磨，技巧性十足，爽得他头皮发麻。他沉着脸加快了动作，弯了后被别人伺候这么多年，学到的技术全给使上了，这人才闷哼了一声，结束了。
他扶着梁欲白的胳膊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把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吐，“满意了吧？回家？”
月光下，梁欲白唇角带笑盯着他看，那根要燃到尽头的烟被主人最后抽了一口后丢在地上踩灭。一个带着柠檬味呛人的吻就盖了下来。
霸道又强势。杨烨本来就气息不稳，被这么一搞更是咳得止不住，呛出了泪水。
“咳咳……咳咳咳咳……”杨烨一把推开梁欲白，擦着自己的嘴，“我操……虎毒还不食子呢，梁欲白你他妈畜生不如！”
梁欲白没什么表情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好像真的在回忆是什么味道，最后给出了评价：“哥哥的更好吃。”
杨烨：“……”
我他妈是傻逼了才和梁欲白较劲，这人就是个没逻辑的疯子。
他正打算把车发动了回家，梁欲白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杨烨眉头一皱，“小白，你还有完没完……”
梁欲白的食指竖在唇前，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杨烨：“……”
这人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但他很快就知道梁欲白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了。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汽车熄火停下的声音，以及……一男一女的声音。
杨烨沉默了。他很想吐槽一下，现在的酒店其实也没有贵到开不起的地步，怎么这一个个的都喜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呢？人家祖先花了这么几百年，好不容易进化成文明人了，结果这一个个的，表面上，诶，的确道貌岸然了，实际上暗戳戳地想返璞归真。
他实在没那心情听别人的广播剧，扭头去看梁欲白想把人叫走。结果一回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对上了。梁欲白很平和地含笑看他，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
后颈上的那只手也只是微微搭着。
温柔，亲和，和那天梦里的一样。
杨烨没话说了，也忘记要动了。
“老公……这里不会有人吧？”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人，宝贝来，让老公好好疼疼……”
“老公讨厌……这里好黑啊，人家害怕。”
“嗯宝贝来老公怀里，不怕不怕啊。”
“啊啊……老公好棒，我就是老公的聂小倩，老公你就是宁采臣……”
杨烨：“……”
救命。
他的表情变得很局促，梁欲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头埋他脖颈里，好一会才抬起来。
他笑着掐了一把杨烨的脸，把手放在嘴边括出一个喇叭的形状，往小树林那个方向喊：“老公你就是宁采臣～～～”
小树林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梁欲白嘻嘻哈哈地去咬杨烨的耳朵，“哥哥，那个男的不会以后都硬不起来了吧？”
这人好贱。
杨烨白了他一眼，没理，摁了摁车钥匙，就要把车发动起来。
“如果真软下去了那就是那个男的不行。”梁欲白跟了上来，自顾自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换做是我，我就不会被影响，有人看我还能越战越勇。”
杨烨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你做的时候喜欢别人看着？”
梁欲白快速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我没关系，但我不想你被看见。”
杨烨冷哼了一声：“经验挺多，还挺双标。”
梁欲白说：“我觉得人和畜生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
杨烨反驳他，“是你和畜生没什么区别，你别以偏概全。”
“不不不。”梁欲白晃了晃手指，“你们男人的占有欲都和公狗撒尿占地盘似的，没谁比谁高贵。”
“你们男人。”杨烨嚼了嚼这几个字，“搞得你是女人一样。”
“如果哥哥希望的话，我也可以是女人。”梁欲白又嘻嘻哈哈地想往上贴，“哥哥想不想看我穿着裙子上你？吊带？还是碎花蕾丝？”
“或者喜不喜欢假发？黑长直还是大波浪？哦还有黑丝高跟鞋……哈，让我猜猜，哥哥喜欢黑皮红底的吧？”
梁欲白的话说得轻飘飘，就像他无数次耍浑打趣杨烨一样。杨烨原本只是开着车随意听着当车载音乐，但那句“黑皮红底”一出来，他的脸色瞬间僵了一下。
梁欲白把那细微的变化看在了眼里，咬着指节笑了一声，偏头去看窗外。
这一通折腾又到了十一二点，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少了。杨烨这才想起来问一声，“要把你放哪？”
梁欲白看着窗外，“今天不打算把我带回去了？”
杨烨：“上次也差不多这个点，被骗的记忆还心有余悸。”
梁欲白嗤笑，“怎么这话说得……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杨烨：“吃了到不至于，另一种吃了倒还真有可能。今天被折腾累了，玩不了了，改天吧。”
梁欲白“哦”了一声，“逐客令啊。”
杨烨“嗯”了一声。
梁欲白也没多犹豫：“放67k门口就行。”
杨烨输入导航，愣了一下，“你还玩得动？”
“嗯。”梁欲白没什么解释，拿出手机点了点什么就收起来了，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头偏向窗外。
人都是贱的。
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杨烨心想自己是不是被梁欲白给洗脑了，现在居然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然自己怎么会嘴上说着不带人回家，实际上眼睛还在往那个方向偷瞟。
和个变态色狼似的。
但闭着眼睛的梁欲白现在也是顶级漂亮。车在高速上行驶，大桥上的暖黄色灯光打在那张脸上，有一半都藏在阴影里，浓郁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又戴着那最基础款的耳钉。
梁欲白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戴耳钉，怎么会去特意打了一个耳洞。
那对黄金耳钉。
杨烨又沉默了。
车很快就到了酒吧门口，杨烨把车停了。梁欲白还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小睡美人。
现在只要他想，他就能不动声色地再把这个小睡美人给拉回家。反正今天的梁欲白也不会拒绝他。
杨烨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他甚至在想，梁欲白会不会实际上是醒着的，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今晚回他家。
哈。妖精。诡计多端。聂小倩。
整天就想牵着我的鼻子走。总是把我的脑子搅得一团糟。
梁欲白你畜生不如。
酒吧门口站着的侍应生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小睡美人就在眼前！
谁知道梁欲白一进去又会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这个垃圾海王死妖精？
真让梁欲白再进去乱搞，还不如……
“扣扣扣。”
有人在敲车玻璃。
杨烨的心脏狠狠一跳，吓得一下子就回过了神。
梁欲白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盯着窗外使劲眨了眨眼，“哦，到了啊。”
然后回头冲着杨烨笑笑，“你也不叫我一声。”
说罢，他打开了车门。门口站着的不是那个酒吧侍应生，是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年轻男人，长得挺帅，带着点野性的那种帅。
梁欲白反手把车门甩上，揉了揉那个红发男人的脑袋，和他一前一后走进酒吧了。
没回头。
认识的。
操。
杨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生自己的闷气。然后又气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哈。都怪梁欲白。
操。
……忘记加微信了。
“梁哥，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么，我都叫人家楚楚回去了呢。”江瑜跟在梁欲白身后，眼神偷偷去瞟后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心里有点猜测但嘴上不敢讲，“现在要再把人叫回来吗？”
梁欲白说：“再等等。”
“啊？”江瑜摸不清情况，“还等什么啊，这都几点了，或者您想换一个？”
梁欲白摇了摇头，“再等等。”
江瑜：“……”
行呗，谁能搞得懂您。
在梁欲白即将要踏入67k的最后一瞬间，迈巴赫的车窗降了下来。
“梁欲白。”
杨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