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文凯在我背后轻笑一声,以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道,“邱东升当年为了积攒威望,特地跑去炼天宗参军入伍。可是这个人心狠手辣,虽然赵总兵这个人也同样狠辣,但是那是对敌人。对于自己人,那都是亲如袍泽,所以赵总兵在军中的威望才那么高。但这个邱东升是与之完全不同,他的行动目的,就是为战功。所以用自己的兄弟和手下当工具,是他的基本做法。这样自然让赵总兵有所不爽,但是每次交给他的任务都能完成,赵总兵也不好说什么。最好与问天王朝稍微来了一段平稳期的时候,赵总兵就找了个借口让他滚蛋了。当时这件事在军中影响很大,不过大都是看邱东升热闹的,让他很没面子。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没说,但心中绝对是有介怀的。从这开场一句话,就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我还真以为赵总兵跟这家伙关系不错,带着前辈提携后辈态度来聊,但好像事实并非如此。这个赵总兵,还真是腹黑。
邱东升抱拳起,恭敬着道,“倒是赵总兵,当年那在站场上叱咤风云的模样,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在我心中不可磨灭。真是有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秦山与月的感觉。若是有幸的话,真想和您再征疆场,与那问天王朝的平阳王打上一场!”
赵总兵听到这话之后先是一愣,后又是大笑道,“正是!正是!”
候文凯又在背后戳了下我的腰际,“赵总兵之所以从前方战场归来,就是因为与平阳王交战中不敌,反送了自己的最心爱的大儿子,又被追责,才不得已卸任。”
好嘛,我还以为这邱东升是真的想起了往日光辉岁月,结果还是反讽这赵总兵。甚至拿他的痛处在这里开涮,不过这赵总兵也是厉害,竟然对此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应承上去,当真可怕。若是有人敢跟我开这等玩笑,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直接砍掉脑袋当球踢!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是你话中藏锋,我棉中带刀,就是不把话说足,留有余地,不断使对方难受,但又为对方剩三分薄面,不至于现在就翻脸,搞得难看。这个度,两人把握的都很好,以至于身在局外的我,看到两个人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但只有知道二人的经历和痛点,才知道两人说话之间真的是针尖对麦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两人都算是老油条了,聊到后面我看都没话了,气氛还是很好。旁边人还没什么,大概是习惯了这样说鬼话的场景,一个个看起来听的津津有味,我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一会汗浸透了后背,人也有些晕了起来。
不过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底下钟鼓楼就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声音,而这声音,也是终于将这两个人的对话彻底打断。
二人也是觉得这样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嘴角都是出现一抹笑容,邱东升后退半步,抬手欠身道,“时间差不多了,这次就不叨扰赵总兵了,我们后山再见。”
“后山再见。”赵总兵带着笑容回复道。
“那总兵大人,我等也就此告退了。”御史台的人走了,剩下的张牧之自然也不能在这里傻愣着,告了一声,也是跟着邱东升后面走了。
候文凯拍了拍,指了一条朝着后面的路,“我先去一步,随后你跟着来。我在后面等你。”
“好。”
候文凯是真的聪明,看出了赵总兵有跟我说话的意思,还给我二人留出空间来。
目送着这些人离开,赵总兵在我耳边的第一句话,“这家伙我一定要杀!”
突然暴露出来的杀气,连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赵总兵对邱东升的杀意这么重。
“我儿子身死,是平阳王那个家伙干的不错,但是若没有邱东升,我儿子也根本不会与平阳王那条老狗相遇!”
我转过身看去,赵总兵一双眼睛已经变成血目,看来对于他儿子的事,他还没有刚才表现的那么洒脱。在炼天宗的时候,我就疑惑,为什么赵总兵和他的儿子年龄差距那么大,原来上面还有一个死掉的儿子。
我不知道这个赵总兵是怎么一回事,伪装那么好的表情,竟然在我面前直接撕了下来,“难不成真的将我当作自己人了?我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前面他与邱东升尔虞我诈的场景在我眼中还没消散多久。
与这些人打交道,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但现在又因为周水丽的关系,我不得不上心。所以第一时间我就疑问道,“您说的是邱东升吗?”
“除了他还能是谁?”赵总兵瓮声瓮气道,“当初若不是因为他爹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强制在我帐下效力,出了事之后,他爹连屁都不放一句,真够让人心寒的。这一对父子,都是如此,性情冷淡,为人心狠手辣,与他们交往,是个大问题,什么时候被卖了也不知道。”
“我对这个邱东升倒是不熟悉,但是我却认识他的弟弟。”
脑袋中稍微转了转,赵总兵道,“邱太初的二字,我记得好像叫邱东葵,不过此子我听闻是个败家子,没做过什么让人省心的事。”
赵总兵与邱家的关系,自然掌握的情况比我多,但即使这样,他也能说出这话,那么看来邱东葵这个家伙隐藏的是真的好。
“我与此人深切接触过,他实质上并未如外界传闻的败家子模样,反而也是一个心狠手辣,雄心勃勃的家伙。”
“哦?”赵总兵显然有些不信,但具体我与邱东升的交集,我也不会给他太过详尽地阐述。只是稍微地暗示了一两句,“如果您真的想杀邱东升的话,那么相信我,邱东葵绝对是您最好的合作对象。”
我是否在开玩笑,我想赵总兵肯定能看出来,至于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我更会算计。也不用我给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