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那张严肃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震惊,他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宋家,那是宋家的福气。岂敢?岂敢?!”
福气。
宋喻生听到这话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眼神带了一片寒意,讽刺道:“要么二房,要么三房,无甚好说,这么想要世子的位置?真以为有本事坐啊。”
宋霖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
宋喻生身形笔直,穿着是平日里头的那件月白锦袍,而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不带一丝情感,恍若那些人不是他的族人,不是他的表兄,不是他叔父。他的眼中没有对他们的怨恨以及厌恶,只是不屑。
宋霖发现宋喻生从小的时候,长成如今这样,真的变了很多。这样的变化,宋霖乐见其成。
但,他似乎变得有些超出宋霖的预料之中了,他劝告道:“好歹是你的亲族,莫要这样将他们想得如此之坏。”
宋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入,转而问道:“那皇上让你去找公主,找到了吗?”
“我人都还未到云净镇就遭了埋伏,在村子里头堪堪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思即京都这边也不安生,尚还顾不得找人。”提起怀荷,宋喻生想到了温楚。上回他本想要春风继续去查,结果就出了温楚把他卖掉一事,这件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宋喻生道:“找不到又如何,父亲是怕皇上问罪?”
宋霖道:“皇上如此看重于你,怎会开罪你。只是我想,如此一来,大理寺卿的位置”
宋喻生淡声道:“时间问题,这回得不到,下回再夺就是了。”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太过于胸有成足,一时之间堵得宋霖没了话。不过,他办事宋霖也素来放心,既他这样说了,那便是有法子。
默了片刻,宋霖才想起来一事,他道:“过几日是你祖母六十的生辰,既你回来,在宴上露了面,城中传你遭遇不测的消息自然不攻自破。”
宋喻生颔首,算是应下了这话。话已至此,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也无甚可说,他起身道:“若是父亲无话再说,我便先离开了。”
宋霖点头,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柔情,他道:“好,你这一遭也是受了不少的苦,好好休息吧。”
宋喻生将宋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外头去了。
时间已晚,月亮挂在了柳梢,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寂寂冷辉撒满了路。临近夏日,夜晚已经有了蝉虫鸣叫的声音。
宋喻生信步至回堂屋的路上,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到春风匆匆朝他奔来,他急切地道:“公子,那个小道士还是跑走了!”
冬月很快将方才在承德堂中发生的事情说与了宋喻生听。
一阵夜风吹过,宋喻生的发丝被吹得轻轻扬起,他目光森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冬月话毕,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炸耳的蝉鸣声。
她怎么敢啊?究竟是怎么敢一次又一次,不知死活地做出这些事情啊。
方从宋霖那里出来,宋喻生本就心情不大好,这会温楚的举动让他更是烦躁不堪。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
他动了杀心。
宋喻生的声音很淡很冷,月光下,恍若神明低语。
既然这样不知死活,又留她做什么呢。
她一次又一次地扰乱自己的心绪,他如今纵容她活着,她却还敢这样不识好歹,不知感恩,只想着逃离他的身边。当初是她让自己不要丢下她,即便是谎话,那也是她自己说的,既然说了,却又反悔。
口服蜜剑,满嘴欺骗,理应诛杀。
宋喻生眼中一片冰寒,他最终下了判决,启唇道:“不听话的东西能活着吗?”
冬月在一旁看着宋喻生这样,即便他面上没有丝毫怒气,但冬月觉得,主子已经气到了极至。宋喻生向来对一切胸有成竹,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的眼。从前有人也背叛过他,但他面上毫无波澜,抓到了那人之后,笑着将其寸斩。
这小骗子当时卖了他后还活着,可想而知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这次,这小道士做的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人都到了国公府,竟还跑走了。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冬月知道,宋喻生这话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果不其然,宋喻生抚着手上的玉扳指,道:“既如此,杀了吧。”
冬月得令,转身就要去办事,可还没迈出一步,就听身后又传来了指令,“不,我亲自去。”
好歹她救过了自己,他会赐她一个痛快的。
温楚即便得了宋大夫人的令, 但怕宋喻生那边不肯放过,是以片刻也不敢停留就赶紧跑出了府。这国公府实在是太大,若不是她记性好,保不齐还没走出门口就被绕晕在了里头。
春风和冬月在宋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倒还不至于直接出来寻人, 但别的暗卫可就不一定了。
温楚总觉得自己的身后跟着人, 但怎么都甩不掉。
这些人都是宋喻生的暗卫, 若温楚那三脚猫的功夫真能甩开他们,他们也可以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