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吃她心里头没数吗?
宋喻生惯会掩藏心绪,此番寄人篱下,倒还是莫要说了伤人的话。
他没甚表情,强压了胸口那处几欲作呕的恶心,垂眸说道:“姑娘的厨艺尚且还行,莫要妄自菲薄”
不说话倒还能忍受,一开口说话,这恶心却怎么忍都忍不住了。
宋喻生趴到床边呕了起来,因为他连着几日都只喝了粥,这会纵使是想吐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温楚也没想到自己做的饭能有这么难吃,能把宋喻生都给吃吐了。
她赶紧上前为宋喻生顺气。
好在他也只是干呕几下,宋喻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呕了一会终于好受了一些,他靠在床背仰头喘着粗气说道:“许是太久没吃饭了,一时之间没能适应。”
他面色惨白,没有血气,往下看去,脖颈之上依稀能见得皮肤底下的青筋,喘气的时候喉结也在随之上下滚动。这些时日,宋喻生的身形也消瘦了许多,下颌相较之前更加锋利了几分。
就这样还跟她解释,怕伤了她的心。温楚心中愈发不好受,谁家财神爷这么受罪啊,将来她是得把宋喻生卖给宋家的,就是自己受苦,宋喻生也得好好的。
她道:“难吃咱就不吃了,你先把扒拉几口饭,垫巴垫巴肚子,等我一会,那些菜还剩下一些,我去喊杨大婶来帮我烧。”
说着人就已经跑没了影。
温楚的话还带了几分乡音,听得宋喻生眉头微皱。
这样的人,怎么也和画像上的那个公主联系不起来。
杨大婶家离温楚家最近,如今天已经黑得沉了,但也只能去麻烦她了。
温楚跑到了杨大婶家也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杨大婶正在刷碗,没想到温楚来了,疑惑道:“楚娘,你怎来了?吃饭了没?婶子这里还有些剩菜,你吃不吃?”
杨大婶是隔壁村外嫁来的,为人十分和善,村子里头也就他们和赵大夫和温家爷孙二人交往甚繁,每回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喊上温楚上他们家吃团圆饭。如今她唯一的爷爷也去世了,杨大婶对她更是多有照拂。
她的女儿赵雯雯十三年岁,比温楚矮上了半个头。村子里没什么人看得上温家二人,小孩子们也惯会看人眼色,见温楚他们是外乡人,又没爹没娘,总是喜欢欺负她,也就只有赵雯雯会跟在温楚的屁股后面喊她声“温楚姐”了。
赵雯雯本在一旁和杨大婶闲话,见到温楚来了也十分兴奋地跑到了她的身边说道:“温楚姐!”
温楚对赵雯雯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后对杨大婶说道:“婶子,麻烦你上我家来烧顿菜成不?”
杨大婶倒没想到是这事情,愣了一愣,也没有多问,道:“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等着婶子擦擦手就去。”
赵雯雯忙道:“我也要去!”
温楚知道赵雯雯爱凑热闹,也不拒绝,待到了杨大婶忙活完了以后就一起出了门。
月光洒在路上,几人已经进了温家的小院,赵雯雯叽叽喳喳问道:“姐,你今天怎地突然要我娘去烧菜了?温爷爷去世后,两个多月了,你难道还没吃习惯自己做的菜不成?”
温楚菜做得难吃,和他们有所亲近的人都晓得,她做的菜,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吃得下去了。
温楚有些汗颜,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嫌弃自己做的菜的。”
“那你为何要我娘去烧菜?”
温楚道:“这个嘛因为我前些日子救了个人回家,他吃不太惯。”
母女俩同时惊呼出声,“救人?”
赵雯雯扯着温楚问道:“是男子还是女子啊?男子的话样貌又是如何?可否俊俏?”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已经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对这些事情好奇最是正常不过。况且乡野之间,也较京都抑或是州府那处散漫一些,对这些话也没那么严防死守。
杨大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扯着温楚说道:“是不是那日在河边,梧桐树下倒着的那个男子。”
杨大婶那日去浣纱,也瞧见了落难的宋喻生,他那副样子实在恐怖,吓得杨大婶连衣服都没洗就跑走了。
温楚点了点头,杨大婶更是心惊,“哎呀你这你这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几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温楚的家门口,屋子里头的宋喻生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只听温楚说道:“不打紧的,婶子,你晓得的,我这人不是心肠软嘛,若真见死不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杨大婶还没开口说话,赵雯雯就先拆穿了她,“什么呀温楚姐,逢年过节杀鸡宰羊就属你看得最起劲了,你竟说自己心肠软,我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看下都不带眨眼的。”
屋内的宋喻生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被拆穿了,小骗子。
温楚被拆穿后,有些羞恼,却也只是掐了把赵雯雯,“死孩子,别瞎说。”
赵雯雯见到温楚如此,却越发好奇,话毕,已经踏进了屋子,她果真见得床上躺着一男子。
与此同时,宋喻生听到声响,也偏过去头去看向了她们。
昏暗的灯光下,男子肤色被衬得更加白皙,又因尚在病中,平日里头凌厉的面庞也带了几分病弱之气,稍显柔和,眉眼修长疏朗,乌发一泻而下,此刻远远望去,谦和温润,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却也如同是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