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白山镇这样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众人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道士,众目睽睽之下,光是掐个手指头就能算出来几口人,家中排行又是老几。即便她是个女子,即便她年纪如此之小,可那又如何?她有本事就行了啊,说不准这小道士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呢?
经此一番,方才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瞬间凑到了温楚跟前。
“道长道长,给我看看面相吧。”
“还有我还有我,算算我家儿子正缘什么时候能到。”
温楚来者不拒,让他们排好了队,看面相的看面相,看八字就看八字,要算卦的,也直接起上一卦。后面几日,温楚皆是如此早出晚归,雷打不动坐在这个地方给人算命,自那天之后,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
温楚赚了钱就去赵大夫的春晖堂还了药钱,果又是惹了他一顿说。
赵大夫看到温楚来还钱就知道她还是去给人摆摊算命了,他知道自己劝不住温楚,只能连连叹气,“你啊你,怎这般不听劝说。”
若非是生活所迫,温楚也不想违背温老爹的意愿,即便这回没有宋喻生的出现,可到了将来山穷水尽之时,她又当如何。
人各有所长,她的所长就是给人算命。当初温老爹起先不愿教温楚算命卜卦,可温楚自己偷摸去摸书,又一个人在那里丢铜钱算卦,温老爹怕她一个人在那里头丢着丢着,把自己算死了,才教了她这些。
温楚这人聪明,闻一知十,小小年纪就比别人机灵一些,温老爹曾经在朝天观带过不少的小道童,还没见过温楚这样有慧根的,他也不知道带温楚学道是福是祸,但既然温楚如此想学,那便教她吧。
温楚不想惹得赵大夫担心,留在这处又哄了他许久,后来又问了一些宋喻生病情的事情。
从捡宋喻生回家到了现在约莫过去了十来日,自从那日赵大夫给他看完病之后他也没再发病,只是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浑身乏力,说句话好像都要喘不上气来了。温楚怕这样下去,哪天宋喻生躺在床上就悄无声息没了气,于是想问问赵大夫究竟是何缘故。
赵大夫听到温楚这样描述,蹙起了眉,他问道:“你每天里头给他吃些什么?按理来说既然挺过了十日,应该就逐渐好转才是。”
温楚如实说道:“您上回不是让我给他熬粥喝吗,我便给他吃了十日的粥。而且实在没法,因我要去镇上给人算命,一日三餐,他只能吃上两餐。他下不了床,我也只能在床头给他放了几个红枣枸杞,叫他饿了往肚子里头塞。”
赵大夫听完这话只气得拍脑门,像温楚这样养病人的还是头一个,宋喻生现在还能活着几乎是个奇迹。
“我是让你头日给他喝些粥,可没让你日日给他喝粥啊!人那是饿得没力气了!哎呦,我的天爷,平日里头多聪明的孩子啊,怎么这会就这么死脑筋。赶紧的,回去给人烧些饭菜,慢慢来,也别一下子补太多了,到时候把人补死了!”
温楚听到这话,也直拍大腿。
这都是办了些什么事啊!
现在天也黑了,温楚也上不了镇,便在村子里头的屠户那里买了些肉便赶紧跑回了家。
推开房门,屋里很黑,只有些许月光透过门窗洒了进来。
温楚隐约能看到床上那人,无声无息,见她推门了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是以往,她回到家中,宋喻生好歹也是会有些反应,时常会偏过头来看她。
温楚又想到方才赵大夫的那番话,心都快凉成了一片,手上提着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温楚几乎连滚带爬跑到了床边,她试探性地晃了两下宋喻生,然而见他丝毫没有反应。
完了,不会真死了吧!
温楚本来对宋喻生也没什么感情,只是想着救了他来换钱。
可若是宋喻生本来若是能活,却因她此番作弄而死,温楚断然不能接受。
她越想越是懊恼,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她又拍了拍宋喻生的脸急急喊道:“宋公子!宋公子!你醒醒啊!”
宋喻生本在阖眼睡觉,他身上的伤太重了,这十天也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再加上,每天都喝粥,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他是被温楚摇醒的,意识朦胧之际只听到温楚凄声喊着他。
他猜到,温楚或许是以为自己死了。
他生平第一回 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他想看看温楚后面还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便故意没了动作。
温楚见宋喻生还醒不过来,一时之间慌得连眼泪也都淌出了几分。饿肚子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当年她流落在外的时候,饿了一顿又一顿,若是宋喻生当真是被她饿死了的话,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温楚的泪水砸在了宋喻生的脸上,十分滚烫。
宋喻生身体僵直了几分,他没想到她竟然哭了。
是因为自己死了,就不能去报答她了吗?
温楚断断续续哭道,含糊不清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啊”
或许是温楚哭得实在是太过于心伤,宋喻生终不再装,像是刚醒过来一般,出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宋喻生的声音已经不似刚捡回来那般沙哑,他的声音清润纯正,若流水击石般清冽,此刻带着几分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