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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没多久,杜棱宁被杜培闻派去欧洲,至于多长时间根本没说,杜棱宁不乐意,说:“您要么给我一个具体时间,好让我有个数,不然没头没脑地让我跟他分开,这可不是您的作风啊。”

杜培闻坐在座椅里,道:“你倒是用情专一,也不问问别人想跟你在一起吗?”

“想不想的不说,至少人在我身边啊。”杜棱宁说,“人家刚答应跟我好好过,我老三天两头抛下他往外跑,您也不会这么对我妈吧。”

忤逆杜培闻的后果,就是差点被打断腿,不过杜棱宁抗揍,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那说好了,我带着钟钦一起走。”

杜培闻没有回答,沉静地盯着他,杜棱宁一瘸一拐地出去了,回家时钟钦吃了一惊,扶着他回房间,杜棱宁呲牙咧嘴地脱掉上衣,后背横着几条冒着血点的伤痕,贯穿整个后背,看得出来杜培闻下手时是一点没心软。

钟钦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

“吓着你了?”医生在给他上药,室内顿时弥漫起浓重的药味,杜棱宁疼的冒汗,对他说:“别看了,出去吧。”

钟钦立在原地,半晌,轻轻走近,握住杜棱宁的手。杜棱宁嘿嘿一笑,牵到唇边吻了一下,“只要你能多喜欢我一点,被打死都行。”

钟钦无语:“说的什么话。”

杜棱宁低头笑了笑,牵着他的手揉他的指节。杜培闻做事绝对有他的逻辑,无缘无故把他叫去欧洲,可不是想让他们分开吗,至于为什么,杜棱宁暂时还猜不到,到时杜棱宁在地球另一头,钟钦被盯上了他都不知道。所以他只能这种笨办法去跟杜培闻较劲,走一步看一步。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钟钦更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几天后钟钦提着他单薄的行李跟杜棱宁跨越太平洋,落地欧洲小镇。一下飞机,他见到了一个与杜棱宁有几分相似的人,不过气场比杜棱宁更柔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中长,气质儒雅,笑意盈盈,他叫杜棱镜。

杜棱宁在飞机上给他说过,同父异母的弟弟,中欧混血,一直在欧洲生活,总共也没见过两面,不知道杜培闻是发什么疯,让杜棱镜接应他。

钟钦淡淡听着,没什么反应,听到杜棱镜一直在欧洲生活时,问:“你怎么确定他一直在这呢?”

“他不在这还能在哪?”杜棱宁头也不抬,“我妈在国内,他过来会被察觉。”

钟钦听罢若有所思,又听杜棱宁说:“你离他远点,少跟他接触。”

钟钦心想,就算想接触也接触不到啊,到欧洲后他只见过杜棱镜一面,平时杜棱宁忙工作,偶尔才会带他出去走走,大多数时间钟钦都独自在家,只要脚环还在他脚上,他就不可能有逃离的机会。

因为是在国外,钟钦又是孤身一人,杜棱宁晚上无论如何都会回家,没过几天,杜棱宁出门前会检查安保系统和门窗,还叮嘱他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反锁,给他配了一个紧急报警装置,只要他大声呼救或者用力拍下去,附近的警察会立刻出警。

钟钦从这些细节里预料到应该不会太远了,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是今天。

这天钟钦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杜棱宁还没回来,打过电话让他先睡,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钟钦下床打开门,走到走廊上,向下看。

原本应该沉入黑暗的客厅一片明亮,中央站着一个一个男人,一身黑装,两只手松散地插在兜里,打量了一圈室内陈设后才慢腾腾地跟他对上视线。

——杜棱镜。

钟钦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杜棱镜跟初见的他完全不一样,长发用发圈绑在脑后,身形被紧身的衣服衬得瘦长,脸上没有笑意,看起来比杜棱宁还冰冷,他开口了:“嫂子,走吧。”

钟钦不为所动,他看向那个按钮,杜棱镜笑了一声,抬腿走上楼梯,走的很慢,“别啊,我是来履行承诺的。”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杜棱宁吗,我来接你走。”

钟钦:“你别上来!”

杜棱镜摊开手:“怎么了?”

钟钦:“为什么是你。”

那张塞给他的纸上写了简单的几个字:去欧洲,给你自由。钟钦当时只觉得天方夜谭,他连家门都出不去,更别提去欧洲,可杜棱宁有天突然对他说要去欧洲,得意的说杜培闻想分开他们,想都别想,而这一切其实都在杜培闻计划之中。

钟钦虽然想跑,但也没蠢到见到浮木就抱,杜培闻如此精明,怎么会大费周章给他自由,还让素未谋面的杜棱镜来执行,摆明了不怀好意。

果然杜棱镜如实道:“为什么是我,因为杜培闻不喜欢你,让我杀了你。”

虽然早有猜测,那一刻钟钦的脑袋还是轰然作响,脸色惨白,杜棱镜安慰说:“你别怕,我不杀你,我送你走。”

钟钦扶着门把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杀我,你怎么交待?”

“呀,大哥的情人就是聪明。”杜棱镜走上二楼,站在走廊另一端,邪笑道:“不过杀了你,我怎么扳倒大哥呢?”

钟钦:“有没有我都不重要。”

“不不不,对自己有点信心嘛。”杜棱镜踱步过来,说:“你想不想看看大哥知道你命悬一线的表情?我可太想看了。”

杜棱镜已经走到他面前,从靴边抽了一把刀,抵在他脖子上,说:“你还是听话,要是你刚刚报了警,你已经死了。”

“所以我打算给你机会。”杜棱镜看着他的目光从头扫到脚,道:“我要杜家继承权,所以杜棱宁必须退出,有了你,他一定会答应。”

脖子边的刀锋寒意逼人,钟钦咽了下口水,说:“你怎么确定。”

杜棱镜不悦地道:“我不喜欢问题太多的人。事成之后,我放你自由。”

“难道你忘了他当初怎么侮辱你的了?”杜棱镜看出他的犹豫,说:“他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你不是应该很痛恨这一点吗??别告诉我你还想跟他这么过一辈子。”

沉默良久,钟钦说:“我答应你。”

“正确的选择。”杜棱镜拍拍他的脸,看到他脚踝上的脚环,用刀嵌入缝隙,直接撬开,破坏了原本的系统,脚环失灵了。

另一头的杜棱宁同时收到警报,立马通知警察赶过去,等他到家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钟钦跑了。

钟钦睁眼发现眼前一片黑暗,接着他反应过来不是天黑,是他被蒙住了眼睛,双手被捆在身后,应该是躺在床上的,周遭很安静。昨天杜棱镜直接打晕了他,钟钦也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钟钦的内心毫无波澜,跟他走或者死,他十分清楚跟杜棱镜走无非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他当时别无选择,当然还心存一丝侥幸,万一呢?

杜棱宁大概会暴跳如雷,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钟钦想,即便杜棱镜说的再绝对,他也不会相信杜棱宁这样的人会为他让步,他还是要靠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门开了,杜棱镜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坐在他面前的小凳上,以一种嘲弄的口吻说:“你不知道,杜棱宁就差把警局掀了,跟疯狗一样。”

钟钦没说话,杜棱镜注视他两秒,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说:“嫂子,你长的真可口。”

钟钦扭过头,“给我松开。”

杜棱镜哼笑道:“杜棱宁都给你上脚环了,我只是给你绑起来而已。”

“我还要等多久。”

“这个……”杜棱镜思考了一下,说:“不会很久吧,先让他急一急又如何?”

钟钦:“我要喝水。”

杜棱镜便给他倒了杯水,贴心地喂他,钟钦仰着头,被呛到了,偏到一边咳嗽,杜棱镜给他顺着后背,顺着顺着变了味,把钟钦一把按在身下,鼻尖凑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汇,钟钦的气息不稳,有些慌乱,杜棱镜说:“你怕什么?”

杜棱镜的手摸到钟钦的腰上,那里是钟钦最敏感的地方,杜棱宁总爱掐在那里使坏,而现在换了个人,还是在这么被动的情景下,杜棱镜说:“跟他做爱爽吗?”

钟钦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说话。

杜棱镜起身,把垂落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啊,我终于知道大哥为什么不肯放手了,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放手。”

钟钦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待了有多久,期间进食不方便,是杜棱镜喂他吃的,吃过饭还会待一会儿,念念报纸,说杜棱宁有多疯等等,钟钦觉得杜棱镜比他还在意杜棱宁的动向。

杜棱镜跟他说,杜棱宁好像真的很喜欢他,今天白天见到他的时候,听说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那眼神都能杀死人,他问怎么了,杜棱宁说没什么,他说要帮忙,杜棱宁让他少管闲事。

杜棱镜玩味地说:“要是你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可能都能抱着你哭。”

钟钦没见过杜棱宁哭,杜棱宁也会哭吗?为了他哭?

钟钦的表情有些恍然,杜棱镜说:“搜查队都进山了,我们看看杜棱宁还能折腾几天。”

他嘴上这么说,看了几天也看腻了,他掏出一把手枪,在手指上转了两圈,问:“你会么?”

杜棱镜说:“我明天就用这把枪打爆杜棱宁的头。”

钟钦愕然抬头:“你说只要他退出——”

“死了不就退出了?”杜棱镜反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钟钦适才反应过来被杜棱镜利用了个彻底,他抖着声音:“你混蛋!”

“你不想看他死在你面前吗?”杜棱镜弯下腰与他对视,“你别说你一次也没想过。”

钟钦瞪着他,被杜棱镜重新蒙上眼睛,灌下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嗓子疼得像火烧,钟钦难受的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用手去抓喉咙,趴在床边呕了几声。他想喝水,刚张口却只有气声,钟钦心里一惊,再次试着发出声音,仍然只有丝丝气音,他竟然哑了!

十分难捱地过了一晚上,杜棱镜把他从床上拖起来,钟钦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外走,杜棱镜摘了他眼睛上的纱布把他往卧室一推,转身走了。

钟钦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下至上,到了房间门口,似乎迟疑了一秒,然后猛地推开了门。

因为用力过猛房门回弹,被杜棱宁一脚定住,死死盯着钟钦,走了进来。

钟钦什么都明白了,可他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摇头,想让他走,而杜棱宁因为太过愤怒没发现他的异样,一把捉住他手腕,力气大到都能把他的手捏骨折,杜棱宁眼眶通红,吼道:“我他妈怕你死在国外几天没敢合眼!!!你现在告诉我你在杜棱镜的床上跟他一起看老子笑话!!”

钟钦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杜棱宁的额头爆出青筋,咬牙切齿:“钟钦,我要杀了你!你这么对我!!”

“说话啊!!”钟钦满脸泪,指自己的喉咙,快速摇头,杜棱宁问:“怎么回事?!”

随着一声巨响,杜棱宁应声倒地,杜棱镜站在门口,手上握着一把枪,对钟钦轻快地道:“我来救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

钟钦立刻崩溃了,去拉杜棱宁,被杜棱镜扯到一边,钟钦腿软得站不住,杜棱镜搂着钟钦的腰,省得他滑下去,杜棱宁腿上中了一枪,一脸痛苦,钟钦无声哭得厉害,却挣脱不了杜棱镜的桎梏,杜棱镜嫌他闹,扇了他一耳光,“安静点!”

钟钦被打得偏过头,杜棱宁骂道:“杜棱镜我操你妈!!”

杜棱镜抬脚踩在他伤口上,杜棱宁痛到表情扭曲,杜棱镜居高临下道:“大哥,你还是那么爱骂人。”

杜棱宁冷笑一声,重复道:“操你妈。”

杜棱镜表情一变,抬手对准他心脏的位置:“永别了,亲爱的大哥。”

钟钦想抢他的枪,被大力甩到一边,杜棱宁无所畏惧凝视着他的枪口,另一只手掩在身后,在钟钦撞到墙上的时候手指动了动,又是一声巨响,倒地的却不是杜棱宁,而是钟钦!

钟钦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枪口,子弹穿过他的左前胸,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倒在杜棱宁面前,无声无息。

那一刻杜棱宁心痛如绞,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军刀,动作飞快地打掉杜棱镜手上的枪,一刀封喉,险些把他的整个脖子都切下来。

血液喷射出来,杜棱镜的眼睛瞪得突出,杜棱宁失控地用刀插进他身体,连续捅了十几刀,地上血流成河,杜棱宁几乎是爬着过去抱起钟钦,慌张失措:“来人啊!来人啊!叫救护车!救护车!!”

他来时带了警察和医生,但钟钦的情况远超他们想象,钟钦哑了声音,陷入昏迷,根本无法迅速排查,在疾速赶往医院的路上,钟钦醒了过来,对他笑了笑,杜棱宁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干净的手指擦他脸上的血和泪,“听话,再坚持一会,马上到了,马上就不疼了。”

钟钦张了张嘴,可杜棱宁凑得再近也是徒劳,因为钟钦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杜棱宁心痛到难以呼吸,声线颤抖:“下次告诉我好不好,我听不见,对不起,我听不见。”

到了医院,钟钦被推去急救,杜棱宁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克谦赶了过来,押他去取子弹,杜棱宁这一身实在狼狈,全身都是血,克谦以为他身上也中枪了,与医生简单交谈几句,得知杜棱宁只有腿中枪后,问杜棱宁:“怎么搞的?不是穿了防弹衣吗?哪里来这么多血。”

杜棱宁麻木地说:“钟钦帮我挡了子弹。”

克谦表情凝重起来,“什么?”

杜棱宁揉了把自己的脸,埋在掌心,“我对不起他。”

他原先想不明白杜培闻的用意,如今是全部清楚了,杜培闻想借杜棱镜的手杀钟钦,再让杜棱宁解决掉杜棱镜这个蠢蠢欲动的棋子,杜棱宁获胜,杜培闻大获全胜。

杜棱镜唯一致命的点就在于他相信杀了杜棱宁就能回到杜家成为继承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杜棱宁之所以能成为继承人,不是因为他是长子,而是因为他的母亲,换句话说,若是他母亲不喜欢杜棱宁,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取代他,杜棱宁从来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选。

钟钦抢救了七个小时,万幸保住了一条命。只不过代价实在太惨重,医生说他可能从今以后都无法再开口讲话了,恢复的可能性不到两成,但不排除会有奇迹发生。

杜棱宁得知后在钟钦的病房前站了半日,他腿上有伤,不能站立太久,护士劝他休息,杜棱宁摇摇头,最终没有进去,托克谦给钟钦送吃食。

克谦从病房出来,说:“他说想见你。”

杜棱宁苦笑:“他能说话了?”

克谦耸耸肩:“我猜的。”走前克谦拍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见了面,别斗气了。”

杜棱宁慢慢拧开门锁,钟钦在吃流食,嘴唇苍白,半靠在软枕上,闻声看向他。杜棱宁的腿像灌了铅,一步都动不了,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

钟钦对他招手,杜棱宁走过去,脚印一深一浅,坐在病床前,默默地端起碗,喂他吃。

钟钦拿起床头克谦送给他的笔记本和笔,写了一句话,给杜棱宁看:我哑了,你也哑了吗?

杜棱宁动动嘴唇,拿起笔在上面写:在车上你想跟我说什么?

钟钦想了一下,写:我好疼。

杜棱宁盯着这三个字看了许久,挪开视线,擦了下眼睛,说:“对不起。”

钟钦握住他放在病床上的手,对他微笑了一下,又写道:可以放我走吗?

“你为我挡枪,是想之后跟我谈条件还是保护我?”杜棱宁似乎出神了,“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说完他又自嘲了道:“确实不好,我保护不了你,总让你受伤。”

钟钦还是看着他,想等他的答案。杜棱宁被这样看着无法避而不答,他说:“你没办法说话了,你走了我都不敢想象你怎么生存,你让我这时候放手,我做不到。”

钟钦表情没变,好像在他意料之中,但杜棱宁还是敏锐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撇开头,当做没看到。

养病这些日子,是杜棱宁最沉默的一段日子,这天阳光正好,杜棱宁推钟钦出去晒太阳,走出屋檐前杜棱宁提前给他戴上了帽子,备好水杯,像心意相通的一对情侣那样,钟钦坐在轮椅上画画,杜棱宁就看着他,钟钦每次抬头都能对上他直接又热烈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的缠绵。

钟钦发现,杜棱宁安静的样子,其实是有些孤独的。他画了一副画,画一个黑衣人在白雪茫茫中行走,杜棱宁问:“这是我吗?”

钟钦点头,杜棱宁说:“谢谢。”

他陪钟钦画了许多幅画,这是钟钦第一次画他,杜棱宁难免有些高兴,心想钟钦心里还有他,回家后他把这幅画裱起来,准备带回国内,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公园里有很多人在野餐,几只小狗快乐地奔跑玩耍,一只飞盘直冲着钟钦飞来,被杜棱宁眼疾手快接住,扔了回去,对方派出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给了钟钦一束花,她自己扎的,高低不齐,五颜六色,胜在颜色鲜艳,生命力顽强。

钟钦笑着接过,杜棱宁替他对小女孩道了谢,推着他慢慢回去了,把那束花养在玻璃瓶里,杜棱宁说,光是看着心情就会好。

这本来应该是美好又愉快的一天,杜棱宁都久违地感到了身体的活泛,可钟钦选择在这一天自杀。吞了灭虫杀菌的毒药,500l,他说吞就吞了。

钟钦的表情很平静,杜棱宁甚至还在跟他商量明天去哪里散步,若不是清洁工发现少了一瓶药,挠着头念叨了好几遍,再加上杜棱宁反应得快,钟钦很可能就这么死了。

钟钦不想活了,对杜棱宁打击很大。他手上没有任何筹码,相反,他是逼死钟钦的砝码之一。

时至今日,杜棱宁终于肯直面钟钦在他身边,面对的是死亡这个事实。

可这时的钟钦一心求死,就算杜棱宁说放他自由也无济于事,先后二次自杀未遂,杜棱宁连眯一会都会立刻惊醒,去探他呼吸,感受到微弱的鼻息才松口气。

钟钦累了,杜棱宁也累了,第三次时杜棱宁直接跪在钟钦病床前,没了往日的跋扈,没有了少爷的架子,眼泪洒在钟钦的手背上,烫到了他心底,杜棱宁像一个忍痛把自己的玩具让给别人的小男孩那样,哭的伤心,他说:“算我求你,活下去,我放你走,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克谦在门外看到这一幕,唏嘘不已。他亲眼看着两年前杜棱宁如何嚣张到现在这么卑微,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是像普通人一样接近了解再到谈情说爱,是个冰山也该被捂化了,可惜当初的杜棱宁是听不进的。

钟钦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因为催吐让他整个人虚弱无比,杜棱宁跪在他面前,像虔诚的使徒,发出最动人的愿望,要用他全部生命为代价,换钟钦一生平安健康。

钟钦走的那天阳光明媚,什么都没带走,连笔记本都不要,杜棱宁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最后说:“……你一点也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秒钟的心动?”

钟钦摇头,杜棱宁踏出一步,“那你为什么帮我挡枪?!”

来接他的车到了,按了两下喇叭,钟钦不再回应,对他挥手告别,和汽车一起消失在路的尽头。

人生海海,钟钦困在渔网的两年,终于随着网的断裂而获得自由,杜棱宁握着网绳的一端摔在岸上,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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