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一起干掉这老狗,你们还想帮他收尸不成!”蒋昂到这时候也没能将兀赤拿下,急躁叫道。
蒋昂也是不讲武德之人,气喘吁吁招呼诸将卒合围上去,趁着兀赤与身边残兵被分隔开来,他也将筋骨间最后那点气力榨出,带着四名精锐往兀赤长刀乱斩而去。
兀赤纵有万夫莫敌之勇,但他此时已年过五旬、筋骨早过极盛之年。
兀赤南征北战三十余年,不知道留下多少暗伤,这时候也气促力竭。
兀赤肩腋多处刀创虽然不算多严重,但体力也随着血流加快耗尽。
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手中的长刀也越发沉重起来,然而在他胸口被蒋昂长刀贯入之际,脱手而出的长刀还是狠狠扎入一名选锋军一名精锐的左肩……
“他娘的,太他妈硬茬了!”
蒋昂一刀将兀赤头颅割下,将断口鲜血直流的头颅提在手里,才发现自己腋肋、肩臂的护甲也多处被破开,血流都将内衫染透……
……
……
“这会儿动静怎么停了?是出结果了吗?”
日上三竿之时,大雾已经消散很多了,数百禁军将卒守在城头,他们都能看到苍白的日头悬于城楼之上,但与最近的敌营还相距数里,依旧是被雾气遮挡住。
他们一早就被大雾深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惊动,猜测有可能是牛首山义军趁大雾天气去偷敌营。越来越多的禁军将卒都往西北角谯楼处涌来,一直都在屏气宁神听着城外的动静,但这会儿厮杀声已经停息了。
他们都焦急的往西北方向张望,很可惜还是看不出太远,里许外的景物就被雾气遮挡得模糊,更不要说看清楚七八里外的敌营了。
不过隐约能看到一些火光,可以确认清晨秦淮河口确实爆发激战,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战况,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
“这他娘算什么个事啊,我们吃兵粮皇饷,守在城头却不能出城作战,还要叫我们的年幼子侄、年长叔伯拿起刀枪跟那虏兵厮杀?他们甚至都还以为我等贪生怕死不敢出城作战,日后我等还有没有脸面回去见妻儿老小、见父老乡亲?”
虏兵大幅收缩到秦淮河口的几座营盘里,建邺城与外部的信息联络通畅起来,宿卫禁军将卒也差不多都知道聚集牛首山的义军将卒,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兄弟子侄,乃至还有他们之前从营伍退下去颐养天年的叔伯老父。
这时候见河口的激战声停息下来,却不知道战况如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亲人战死在距离他们仅数里之遥的战场之上,沉默的人群里,这一刻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的嘶吼起来。
“我这就再去请战,姓杨的要还是不允,我宁可受军法处斩,也不想再窝囊守在这城头了!”
“我等都去,姓杨的还能将我们一并杀了不成!姓杨的是怂狗,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子侄叔伯替我们杀敌,却什么都不干!”
众情激愤的叫道。
这时候有数骑快马从雾气深处驰出,往谯楼靠近过来,马背上的骑兵挥舞手里的令旗,振声大叫:
“吾乃京襄选锋军信使,奉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令,传告宿卫禁军将士: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率选锋军前锋骁锐、牛首山义勇已攻陷虏兵于秦淮河口所扎主营、南营,杀敌数千,此时尚有三座敌营未陷,特邀宿卫禁军将士出城并肩作战!”
骑士高举令旗,绕城而走,振声高喊:
“奉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令,特邀宿卫禁军将士出城共击敌营!”
“奉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令,特邀宿卫禁军将士出城共击敌营!”
城头将卒先是面面相觑片晌,继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激烈呐喊:“出城、杀敌!我们出城去、共杀虏敌!不做窝囊狗!”
看到众情激愤,成百上千将卒沿着城墙往城楼处涌去,看样子像要径直打开城门出战,几名潜邸旧系的统兵将领也不敢站出来阻拦,只是派人去通禀杨茂彦等人,兵卒哗变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哗变
“什么,北城有不少守卒闹着要出城?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快快带人将闹事的兵卒都弹压下来!”
“还是要下狠辣手段,你带人马赶到北城,倘若还有将卒敢不安分,皆立斩无赦,无需再作请示!”
秦淮河口有可能发生激战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身兼御营使及京畿四壁防御使的杨茂彦的耳中,一早浓雾未消,他就赶到御营使司衙署传令诸部加强城墙防御。
之后汪伯潜、魏楚钧等人也相继赶来,紧张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他们当然能猜到是徐怀率领牛首山义军趁着大雾天气,对河口敌营发起强袭。
他们心悬在嗓子眼的同时,多少也有些气急败坏,在衙署之中连连叹气靖胜侯这次简直就是胡闹。
他们绝非关心徐怀个人及牛首山义军的安危,他们担心的还是牛首山义军在狂妄自大的军事冒险行动遭受大挫后,会令京畿好不容易扭转的局面再度斗转直下。
倘若连靖胜侯徐怀都在这一次的军事冒险中出了岔子,他们下一个还能指望谁来解建邺之围?
他们之前催促徐怀率领牛首山义军进攻河口敌营,是抱着两败俱伤的期待,但根本上还是希望徐怀能先将虏兵从南岸赶走,然后再尽快催促徐怀率部渡江增援淮西,防止徐怀挟敌自重、威胁到朝廷的根基,但也绝没有想徐怀去玩这样的军事冒险。
他们在御营使司衙署听到北城守军不稳,有将卒闹着要出城作战时,还不知道徐怀统领牛首山义军已经成功攻陷虏兵在河口的主营及南营。
他们气急败坏下令在御营使司当值的将领带上亲卫兵马赶往北城进行弹压,以免牛首山义军在这次军事冒险遭受大挫后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建邺城也沦陷敌手。
汴梁沦陷之前,朝臣鼓动天宣帝割河北、河东诸州县向赤扈人乞和,汪伯潜作为割地使前往相、怀等地下令守军放弃抵抗,目睹将卒哗变的场面,他们都没能进城,就有不少人被城头兵卒乱箭射杀,他也是那次直接逃往魏州投奔当时还是鲁国公的绍隆帝。
他对兵卒哗闹这种事也最为敏感,要求前往弹压的将领对那些动辄哗闹的兵卒下手一定要狠,必须最快时间将哗闹风潮压制下去。
将张辛、余珙等人解降兵权之后,他们不仅将宿卫禁军都虞候以上的将职,都换上潜邸(淮王府)一派的将领,诸将亲卫人马以及执掌军令军纪监军使院、马步兵院的人马,统统换上他们从魏青淄齐等地带出来的人马。
这也是他们自信掌握宿卫禁军的关键,也自信能弹压住个别将卒闹事。
不过,在他们刚派人马前往北城弹压刚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得马蹄疾如骤雨奔踶而来。
非十万火急,宫禁之前擅驰马斩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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