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哪里能抱出室外吹这寒风?”王萱说道,伸手要将铁壶提到一旁,手却叫蒸汽烫了一下。
“我来!”徐怀忙着铁壶提起来,怕王萱再给烫着,问她,“织造院目前新织成多少条羊毛毯了?”
“不到一千条,怎么了?”王萱问道。
“还是少了一些,”徐怀说道,“我想将羊毛毯纳入这批抚恤物资之中……”
“不是决定先发放给制司诸吏吗?”王萱问道。
“为了成功在马涧河上建成铁桥,对西岸滩头的争夺作战非常惨烈,徐惮都身受十数箭创,被强行拖下战场,”徐怀说道,“发放制司诸吏主要还是算作福利,可以暂缓,还是抚恤为先吧……”
这时候帘子从外面掀开来,牛二急冲冲走将进来,叫道,“使君,苏蕈回来了,问你要不要见他!”
“刚回泌阳就过来了?你叫他先回去跟家人团聚,”徐怀说道,“在外面两年多披坚斩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返回泌阳也是一路颠簸,大过年的总得叫他歇两天再谈正事……”
“苏老常还在前衙待着呢,忙不完的事情,现在叫苏蕈回去也没法叫他们父子团聚呀,”牛二眼睛发亮的建议道,“要不夜里摆顿酒席,大过年的,正好把史先生、鸦爷、虎爷他们都叫过来热闹热闹?”
“我看是你嘴又馋了。行,你去张罗!”徐怀笑道。
牛二平时被禁酒,但有机会就鼓动徐怀摆宴,好借机痛饮一番。
第八十一章 酒宴
得徐怀授意,牛二就热情无比的跑去张罗酒宴。
虽说年关将至,但大部分人都在前衙坐堂,手里没有什么事情的,就先跑过来。不一会儿不甚宽敞的书斋就坐满人,徐怀带着大家转去宴厅;还专程派人将在选锋军任职的萧纯裕请过来用宴。
苏蕈之前长相白净秀气,一直为徐惮嘲笑,此行归来身形要魁梧挺拔许多,眼神里透露出更多的坚毅——
萧纯裕待苏蕈极为热诚,除了苏蕈、徐惮率部南下援应,与萧纯裕接触过一段时间外,萧纯裕此时也迫切想知道契丹残部的近况。
相比较南下时的漫长旅途,苏蕈此次返回则要顺利得多。
他从打箭炉出发,翻越关键节点都已经处于控制之中的邛崃山,仅用了十天。
然后从嘉州龙游县乘船顺流而下,不到半个月就抵达到荆州江陵县。
在荆州叫徐武江以及他姐苏荻挽留了两天,苏蕈再乘马北上,总计算下来,全程都没有用足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从泌阳前往打箭炉,前后总计也不需要两个月,大约一个半月就足够了,这是以往从大理国绕行难以想象的。从大理国绕行,除了路途更为遥远,沿途要经过的关卡众多,因此会耽搁大量的时间。
虽说此时还没有办法经邛崃山运送大量的物资进入打箭炉,但军情司在朱芝、朱桐兄弟的协助下,大体控制住邛崃山道几个关键节点,还调集数千人马进入邛崃山修建司户城、栈道、货场,给了契丹残部极大的信心。
很多时候,士气、人心来自未来可期的信心。
打箭炉是水草丰美,但之前却是腹背受敌的死地。
只要等到邛崃山道打通,打箭炉就变成背倚中原腹地、易守难攻的活地。
只要未来可期,暂时的困难也就不难克服,契丹残部在撤入打箭炉后相当稳定,也有长久扎根经营下去的打算。
契丹残部目前不缺高水平的将领、兵卒,苏蕈所部人马远征外域,多少也是疲惫不堪,需要分批撤回来休整。
当然了,契丹残部未来所将承受的压力也绝不会小。
在苏蕈踏上返程之前,朵甘思吐蕃诸部已经在布曲寺召开两次教派与部族联合大会,而第二次教派与部族联合大会,除了在卫藏地区影响极大的灰土教派派出僧使参加外,还有赤扈河西兵马都总管府的使者。
虽说吐蕃高地地域广袤、气候恶劣,吐蕃诸部也四分五裂两百多年,想要彻底联合起来,并甘愿臣服于赤扈人的铁蹄之下、接受赤扈人的统治,还需要有一段不会太短的时间。
不过,仅朵甘思六岗地区总计就有约六万多户蕃民,倘若他们先一步进行联合,很快就能最多组织两万蕃兵进攻打箭炉。
契丹残部决意倚托邛崃山、在打箭炉扎根下来,很多策略必然也就要随之发生改变。
曾经的契丹,特别是燕云地区都普遍汉化,修筑城池、发展农耕,冶铁、织造等业都有相当程度的发展,汉民也占到逾半比例。
在赤扈人南侵之后,云朔等地,居住于城池之中、普遍接受汉化的民众以及绝大多数的汉民,基本上都随萧干、李处林等人投附赤扈人,军事力量以步卒为主;岳海楼其部就是接收应州汉军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曹师雄其部的根底更是朔州汉军。
萧林石、石海等人主要是率领群牧司在燕云地区所辖的藩部以及从中京等地南逃的契丹族众,之后又吸纳西山胡南迁秦州,基本保持较为纯粹的游牧传统,军事力量以骑兵为主。
现在要在打箭炉扎根下来,萧林石除了需要组织人手修筑更坚固的城垒,发展农耕、冶铁、织造等业外,还需要组织一支有战斗力的步甲兵马。
现在苏蕈其部主力将分批撤回来,但也有一部分将卒自愿加入契丹,成为契丹残部的一分子。
而这次调入邛崃山从事司户城建造的数千辎兵,绝大部分都是未成家、非独子的青壮,就是考虑到契丹残部这些年来青壮男丁折损极多,有大量的中青年妇女剩下,让他们结合在一起,除了补充契丹残部丁壮不足外,加强其步卒建设外,也将促进双方进一步的融合。
要不是有这样的打算,史轸才不舍得将五六千青壮辎兵送到两三千里之外的邛崃山中为契丹残部做工;前期京襄往邛崃山所投入的钱粮,相当于一支三四千人规模的兵马远征。
这两年来,京襄承受极大的军事压力,去年一度将兵马扩编到三十万,虽然今年春后将兵马逐渐缩减到二十万左右,但军事上的开支却一点都没有缩减。
这导致近两年来,屯垦、堰堤修筑等事都大幅停滞下来,制司所辖屯田仅从五百五十万亩增加到六百万亩。
兵马大规模扩编,不仅仅是军资度支大幅增涨,同时也占用大量的劳动力。
平靖洞荆匪乱之后,各都巡检司、巡检司、屯寨收编百余万饥民,青壮总计也就四十多万,一下子被抽掉近一半的青壮劳力,开垦荒地、修建堰堤垸寨等需要大量劳动力投入的工造事务,当然难以持续下去;即使最大限度的将青壮妇女组织起来劳作,最多只能维持现有屯田的耕种,保持粮食的供给。
劳动力的匮缺,这段时间同样传导到工造部门。
除了将十数万辎兵编入现役,汝蔡等地的防线也调入大规模的后勤力量为战事服务——除了前线大量防垒、津桥、道路的修筑外,方城道、秦楚故道、宛洛故道西线以及唐白河水道的疏浚、治理,都直接关系到泌阳与前线战区的联络、人马物资的输送能否更加通畅,不得不从襄阳、南阳等地征募大量的民夫。
虽说京襄拥有逾四百万人口,但如此高强度的青壮征募,还要保证基础物资的生产供给,负面影响自然是渗透到各个领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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