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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他将外袍和衣带挂在屏风外侧的架子上,缓步走入雾气蒸腾的屏风。

直到听到脚步响动,江循才慌了手脚,圆溜溜的小脑袋惶急地转来转去,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际,他锁定了一叠毛巾,一扑一滚,把自己裹了进去。

他不敢动用灵力,生怕让玉邈察知到自己的存在,也不想即刻在他面前现身。

……他的确想让玉邈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他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出现,该怎么跟玉邈说出“我活过来了”这句话。

然而,江循的胡思乱想,在扫到玉邈丢弃在地上的一件里衣时,被彻底打断了。

那件素白色的衣服上像是开满了大团大团锦簇的牡丹,血迹尽染,宛若春城飞花。

雾气茫茫中,江循隐约可见玉邈赤裸周身皆是污血,显然不全是他自己身上流出的。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伤口在他的丹宫处,那里有一道横切的刃口,还在往外渗血,玉邈却并没有理会,撩起长腿跨入滚烫的热水中,把上半身浸入水中,水立即将那股浓郁的血腥气稀释了,但那气味传到江循的鼻子里,还是呛得他喉嗓热辣辣地疼。

……刚才,他就是这样,披着一身干净光鲜的外袍,掩饰住了底下的血迹斑斑。

玉邈倒是很安静,似乎那些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闭起眼睛,睫毛被雾气熏蒸得湿漉漉的,自带一段风流的温柔气息。

他的手指摸索上来,轻按在没入水面半指来深的胸口处。隔着一层摇动的水光,江循猜不到他在做些什么,但他的动作看起来相当熟稔。

此时的江循,脑海里只徘徊着昨夜从殷无堂那里听来的评价。

“我看他的状态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昨天后半夜,他也曾为展枚治伤。展枚一向不拘说出心中所想眼中所见,因此他告诉了江循一些事情,关于玉邈的。

他也是通过展枚的口,知晓众人为何说他疯癫无状了。

当时,展枚提起此事时,简直是一脸教导主任式的忧国忧民。

“大概两年半前吧,他突然向仙界云崖仙人索要其珍宝书斋中的修行秘法。云崖仙人自恃法力高强,要与他斗法,若他赢了,珍宝书斋中书籍尽他挑选。他不眠不休,与云崖仙人缠斗三日三夜,竟险胜一招。待他依约去书斋中取出书来,云崖仙人却翻脸,不肯将此秘法交付与他。他称自己既已赢得斗法,此秘法非他莫属。云崖仙人仍是不肯,令弟子去拿回经书,谁想他在身侧设下灵力陷阱,那些弟子不察,身受重伤。云崖仙人便首告仙界,称东山玉氏家主公然盗抢,其行可诛。”

“玉邈他只拿走经书一夜,第二日便归还了,但云崖仙人说经书封印被拆过,定是玉邈偷看过,玉邈居然在仙殿上狂言,说他已从头至尾将经书背诵过,如仙界真要不依不饶,只管杀了他便是。”

“从那时起,仙界便传,玉家家主心性失常,恐生异心。”

“但是……后来,玉邈他便专心攻杀魔道教徒,只要找到一处洞府,便是连锅端尽,半个活口也不留。没人再说他有异心,但皆改口称他性情酷烈,恐难得仙道。”

当时,听展枚历历说来,江循其实是不信的。

“连锅端尽,半个活口也不留”这般冷酷残忍的形容,江循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它和玉邈对上号。

在他的记忆里,玉邈虽说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但不至于疯癫至此地步。

可是在看到玉邈丹宫处的伤口时,他明白了。

在他还是秦牧的时候,曾借着秦家大公子的身份,研习过无数光怪陆离的阵法。其间有许多早已失传,或是只剩孤本,不知流落何处,关于这些失传的阵法,有些典籍上会草草提上一笔,概括其功效。

“鸿蒙神谱”,是这些功法中令江循印象最为深刻的其中之一。

鸿蒙神谱,倒逆光阴,重归鸿蒙,乃上古禁忌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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