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宣急道:「不成,那里危险。」
眼见石品天等人都从自己身边过去了,一咬牙拂下花纤盈抓住自己的手道:「听话,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再告诉妳细节。」
脚尖一点,追着花千迭等人去了。
花纤盈气道:「什么嘛,摆什么大男人的架式教训人!」
忽听身后有人问道:「盈姑娘,妳在和谁说话?」
花纤盈回头,见是刚刚赶至青木宫的凌幽如来到近前,她尚未回答,又听邙山双圣遥遥叫道:「花丫头,青木宫在闹地震么?」
花纤盈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没见过地震么,问我做什么?」
邙山双圣略带晃悠地飘落到跟前,白老九拍着脑门沮丧道:「格老子的,咱们兄弟难得睡个香甜觉,老天爷还眼红!」
凌幽如无奈道:「不是老天爷眼红你两兄弟睡觉,恐怕是血动岩下的冥海即将泉涌,否则花宫主他们断不会如此紧张。如果当日敝教唐教主传示的预言不幸成真,天地万物尽皆大难临头,在劫难逃!」
邙山双圣混球两个,听到万物劫难竟不觉得与自己有何关系,反倒颇为兴奋。
白老七嚷嚷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追啊,原来他们是有热闹看,却不带我们兄弟!」一马当先冲出数丈,忽然回过身嘿嘿笑问道:「花丫头,这血动岩该往哪条路走?」
花纤盈暗道:「真要是冥海大爆发,万物都在劫难逃,我待在上面就能躲过去了么?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主意打定,一面飘身朝血动岩御风飞去,一面招呼道:「想去的,就跟我来!」
几个人来到血动岩前,血奕天的总管郭千疑正奉命率人把守入口。见着花纤盈他一欠身道:「小公主,花宫主适才已传下令谕,谁也不能下去。」
花纤盈怒道:「那我爷爷他自己怎么下去了?」
郭千疑瞠目结舌,苦道:「小公主,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妳网开一面。」邙山双圣眼看到了门口还跑出个人不让进,不由火大,再听到一声声闷响从地底传来,腾腾红雾愈发浓烈,那血奕天里不知是如何一番奇妙壮观的情景,越加心痒难熬,捋胳膊挽袖子怒声道:「你让不让开,小心老子揍扁你!」郭千疑对花纤盈恭恭敬敬,那是忌惮她的身分,至于对十处捣乱九处在的邙山双圣,他可没那么客气了,冷笑一声道:「两位最好安分一点,花宫主已发下话来,凡有鼓噪生事者立杀无赦。你们是敝宫的客人,希望不要令我等为难。」凌幽如站在花纤盈身后笑吟吟地一言不发,就看这小姑娘如何闯关开路。果然小丫头不负期望,气呼呼瞪着郭千疑道:「郭千疑,你认识这个东西么?」玉手一翻,高举起青木罗天令。郭千疑翻了一下眼睛却十分无奈,万没料到花纤盈会亮出这么个要命的东西来,赶忙单膝跪倒垂首恭声道:「属下郭千疑拜见执令长老!」花纤盈见他老老实实地跪着不敢动,松了一口气道:「现在,本小姐要带人进去了,看谁还敢拦?」引着凌幽如三人穿过关卡。郭千疑叫苦不迭,但见青木罗天令如见青木宫先祖,莫说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血奕天总管,就算是现任宫主花千迭见了,也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木太君啊木太君,妳把这要命的牌子传给谁不好,偏要交给一个小丫头……郭千疑偷偷抬眼目送花纤盈,脸上在微笑,心里却在痛哭。冷不防听到魔星又在前头叫:「郭总管,我该怎么进去啊?」郭千疑毕恭毕敬禀告道:「石壁上设有一座光门,需特定之人的手印按下才能开启。」他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果不出其然,花纤盈朝他招手道:「郭千疑,你是血奕天总管罢?那就麻烦你辛苦一趟,陪咱们下去罢。」郭千疑恨不能自己掌嘴,迟疑道:「花宫主严命属下把守血动岩,不得擅离职守,请小公主见谅。」「轰─」一记石破天惊的轰响彷似是从地底下炸开,震得众人几乎站不住脚跟。地面豁然开裂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血红的气浪如同喷泉一样,从底下飙射而出,直喷上百丈高空。花纤盈心急如焚,转眼瞧见缩在郭千疑身后的另一人,娇喝道:「莫千慎,你来开路,回头我让爷爷升你作青木宫的执法长老!」
莫千慎心里那个冤啊,这儿守着近百的青木宫部属,能打开血动岩的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找谁不好,偏找上自己?
虽说当执法长老确实够威风,可也要想想首先自己要去的地方!
如今的血动岩内,不啻是座鬼门关,下去了,谁有把握一定能活着上来?
万一这待嫁的娇娇女有点好歹,自己还不被抽筋扒皮?
他偷觑郭千疑,指望能帮自己推脱。
可郭千疑也是泥菩萨过河,好不容易花纤盈另找他人,他哪里还敢再自触霉头?当下不仅没有劝阻,反而大大地一躬身道:「莫兄,保护小公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这不是落井下石嘛,莫千慎好险没背过气去,但谁让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也只好忍气吞声应道:「是,属下一定拼死护得小公主周全。」
众人刚进甬道,一股热浪如火如荼扑面鼓荡,含着刺鼻的异味,令人眼睛发酸。好在莫千慎早有准备,给花纤盈等人先一步分食了特制解毒丸。
甫出甬道,来到血盏天里,震耳欲聋的红色风暴,将一株株血盏花连根拔起,在空中碾得粉碎。
地面气泡直冒浓雾鼓面,别说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就是想呼吸一口空气,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凌幽如真气护体,运功喝道:「莫兄领路,大伙儿相互牵引,千万不要失散!」
无需她提醒,邙山双圣早已紧紧揪住莫千慎。
这两个家伙见此风云变色的惊骇场面,酒劲全消,没做完的梦也在这一刻全醒了,但众目睽睽之下,退堂鼓是打不得的,于是抱定主意,亦步亦趋盯牢莫千慎,心道:「看紧这老小子,死也不当无头苍蝇。」
莫千慎肩膀上被白老七抓得疼痛难忍,咬牙哼道:「放手!」
可白老七哪肯,扯嗓子喊道:「少啰唆,还不赶快仔细认路?」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嘴巴里已被灌进数口热风,顺着咽喉直入五脏六腑,体内像有一把烈火烧了起来,熏得他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他暗叫倒霉,心里后悔道:「还是老九聪明,不肯张嘴说话。」
当下众人以莫千慎为首,一个牵着一个,向通往血炎天的传输法阵飞去。血盏天里风势如狂、毒瘴肆虐,不住把他们吹得歪歪斜斜,朝上空抛飞。亏得这几个人的修为均都不弱,才未有性命之虞。「轰隆隆─」一声轰然巨响差点刺破众人耳膜,更是震得花纤盈真气一散,身子猛地变沉,向着底下栽落,好在她后面就是负责殿后的凌幽如,手疾眼快,运劲一提,襄助花纤盈重新稳住身形。花纤盈惊魂未定,没来得及向凌幽如道谢,眼前蓦地光华大炽。原来巨响过后,血盏天的地面开裂出上百道长达数十丈的豁口,打从底下迸射起亮红色的耀眼光芒,一蓬蓬血红狂飙冲天而起,令人近乎无处躲藏。花纤盈心神一慌,叫道:「莫千慎,快想个法子,不然咱们全都得完蛋!」莫千慎哪有什么办法,心想:「叫妳别下来,死活都要下来,现在害怕了又有什么用?」眼瞧着一束狂猛的血飙窜升到了脚下,凌幽如低嘿一声,空着的左手激射出一缕丝光,间不容发中,如同春藤绕树缠上那束狂飙,朝身后一引。说来也怪,纤细柔软的光丝,犹如一道罗网稳稳兜住了狂飙,牵引它堪堪从凌幽如的身后侧划而过。「呼」地热浪滔天,若非有真气护体,只怕已将凌幽如蒸成水汽。那边,邙山双圣齐齐催动白金月牙轮,飞击另一道血飙,也是「砰」地一响,将它砸得四散崩裂,几点火星溅到白老七头上,登时燃了起来。白老七龇牙咧嘴大叫道:「哎哟不好,老子的头发被点着了!」白老九侧转身挥臂一扫,白金月牙轮从白老七头顶飞快掠过。但见银白光飙一闪,发丝飘飞,转眼不见。白老七勃然大怒,也不管会吸进多少毒瘴,破口骂道:「你***老九,搞暗算啊?」白老九无辜道:「我不剃了你的头发,那火转眼就要把你烤成烧猪,你不谢老子也罢,还骂个鸟啊!」白老七悻悻然,自知理亏又不肯服输,一口唾沫狠狠吐出,被狂风一吹,居然不偏不倚贴上前头莫千慎的后脖颈上,忿忿道:「谁要你狗拿耗子了,老子自己不会剃头?」突然拧身挥动白金月牙轮,就往白老九头顶削去。白老九猝不及防,一缩脖子,只来得及叫了声「王八羔子的」,脑门一凉,断发纷纷,也飘飞而去。他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肘锤,重重捅在白老七左肋上,怒道:「老子头发好好的,谁叫你剃的?」
白老七吃疼,兀自笑嘻嘻道:「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的道理你懂么?」忽然想到以此类推,那白老九身上的衣衫、鞋子也都是易燃之物,何不好人做到底,替他统统除去了?可惜想法虽长远,手却不够长度,只得颓然作罢,一双小眼却紧紧盯上了莫千慎,只盼他身上哪处也被火星子点着。花纤盈心烦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没人拿你们当哑巴!」邙山双圣异口同声,怪叫辩驳道:「当然不能!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却不能不吵嘴、不喝酒、不打架!」花纤盈恨道:「再胡搅蛮缠,我就请莫总管把你们丢在血盏天不管,让邙山双圣从此变成烧烤双猪!」白老七笑道:「吓我们也没用,妳没瞧见我把莫老头拽得紧紧的么?倒是咱们兄弟一松手,后面的人要变羊肉泡膜啦。」凌幽如冷然道:「烧烤双猪前,我会负责免费添加蛊料,叫猪别说笑,连哼也休想哼出半声!」邙山双圣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蛊」字,更何况是哑巴蛊,抱着头可断、血可流,话不能不说的毕生宗旨,乖乖合紧了嘴巴。花纤盈见状忍不住道:「凌长老,将来有机会能不能教我用蛊?」莫千慎简直听得欲哭无泪,心里哀嚎道:「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幸好通向血炎天的传输法阵已启动,光华一闪,血炎天出现在眼前。面对眼前较血盏天更凶险可怕的景象,目瞪口呆的众人终于停止了吵闹。一蓬蓬黏稠的火红色云柱,此起彼落地迸射向高空,发出「轰轰」闷响,脚下深红色的熔岩状物体,宛若一锅煮开的血粥,「咄咄」翻滚,蒸腾起无数个巨大的血泡,再「啪」地脆响破裂,像炸散的烟花朝四面八方崩流。五个人屏住呼吸,改用内息流转,有若实质的浓雾,像一汪波澜壮阔的海涛不停侵袭而来,连凌幽如的脸色都变得益发慎重专注。陡然,地底一串震耳欲聋的轰鸣,血炎天彷佛在剎那之间倒转了过来,十数蓬云柱似万马奔腾激着众人,凶猛异常地涌来。在一通天崩地裂般的异变中,五个人再保持不住阵形,被迫散开来。花纤盈失声尖叫,赶紧掣出奼紫青烟护住周身,忽地眼前金芒如日热意顿减,身子靠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只听到那人在耳畔微笑。「就知道妳不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