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虎说着话,把手的白纸,放在了紫檀木的办公桌上,然后的用手,朝着山口近的身边,轻轻地一推。
四老虎对山口的无意识的怠慢,是有原因的,在湖西,男人,一般的,都有点大男人主义,既然山口在他心目中,是自己的媳妇了,那么,媳妇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山口对他的不理睬,不翻眼皮子,就是不贤淑。
山口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是四老虎的媳妇了的身份,抬起头来,“哦”的一声,先答应,然后的,朝着四老虎的婉然的一笑。
山口婉然地微笑着,甜甜地看着四老虎,然后的一边笑着,一边甜甜地低下头,撮起来她那小巧、鲜红的小嘴儿,朝着那张纸放的桌子上,轻轻地吹气儿。
那轻轻地吹气儿,贴着桌子,鼓起来那纸。
那纸,微微地飘起来桌子,在柔柔的风力的推送下,一路的,慢慢地漂到了桌子下,晃头晃脑地,落在了地上。
山口的含着笑的丹凤眼,一直看到那张纸,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不动了,才转移,转移到眼前的材料上,继续的看她的材料。
整个过程,缓缓地,温温地,充满着优雅和轻盈。
四老虎的脸,随着那飘落的纸,有红到白再到红,到紫。
他,窘极了。
窘极了的四老虎,站在那里,发了呆。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栽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还栽的那样的优雅,栽得那样得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发不出任何的脾气。
他,一下子被这个穿着皇军军装的女鬼子,给治住了,被治的无话可说。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媳妇的念头,一下子逃跑得无影无踪。
四老虎呆呆地站在那里,僵在山口的身边。
诺大的房间里,寂静、空寂,窘迫,似乎点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房子里的空气。
山口依旧的看她的文件,间或的,拿起来钢笔,在她的淡蓝色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着的,可都是军事、政治、经济上的数字,在那张纸,没被山口吹落地上之前,四老虎对这样的记录,是反感和腻歪的,他向来的认为,女人,是不得干政的。
湖西人,有句俗话:女人当家,墙倒屋塌。
但是,此时此刻,他像一个私塾里的捣蛋而被罚孩子,乖乖地站在先生跟前,而这个先生,就在刚才,他还鄙视地,当做自己的媳妇。
山口依旧的不理睬四老虎此时的心理的巨变,依旧地把他当做空气,依旧地翻看着、摘抄着文件。
四老虎对日趋瘪势的鬼子看不起的心理上,在这样僵持的较量中,渐渐地泄了气,恢复了当年对龟田、对高桥的仰视、毕恭毕敬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