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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37幸福回归(1 / 1)

孟祈安落地时已然深夜,雾城的冬日湿冷,不同于望京的干冷,寒气如同无孔不入的针,深深地渗入骨缝里。他拖着行李箱站在寒风凛凛的机场大门,等待迟迟归来的出租车,蓝牙耳机里播放着音乐。

他十分意外,家中阳台角落放着的那盆铃兰草,居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一株株白色小巧又圆润的椭圆形花苞聚拢在一处,像精致的小铃铛,凑近时传来轻微的香气,孟祈安用指尖碰了碰,忽而有些感慨。

这盆铃兰草是隔壁奶奶送他的。奶奶平常喜欢捣鼓各种花花草草,阳台上摆满了清一色的绿色植物。他们的小区户型,同层的户主阳台是毗邻的,隔得不远。她看孟祈安的阳台空荡荡,就送了他这盆铃兰草。

孟祈安工作忙,经常忘记给草浇水,邻居奶奶时常拿着自己的喷壶从自家阳台隔着防盗窗帮他的草浇水。没想到他离开这么久,原本枯萎的草居然还重生了。

隔壁卧室还闪着微弱的光,似乎还有断断续续传来的电视声响。孟祈安疑惑地皱了皱眉。老人家平日都是早睡早起,这个点不可能还在看电视。

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敲了隔壁的门喊人,无人应答。五分钟后。他电话给物业说明情况,强制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客厅的电视机还在重播着某台晚会的画面,电子取暖器上晾着半双被火烧破了棉袜,小缕火光跃起舔舐桌布。孟祈安吓得赶紧上前把火扑灭了,又摇醒在沙发上熟睡的老奶奶。好在他来得及时,火势没有扩大。

奶奶半梦半醒眯着眼,抓住孟祈安的手臂迷糊地叫了声:“祈安,你回来了啊?”

孟祈安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扶起来坐好:“奶奶,刚刚差点起火了。您下回开取暖器要小心些,可燃物不能放在上面烘干的。”

“哎哟,怪我。”老人家搓了搓满是皱纹的脸,后怕道:“还好你回来了。”

“抱歉啊,我出差了。公司要把总部移到望京,没来得及告诉您。”孟祈安给她递了杯温水,在她身旁坐下。

她衰老耷拉的眼皮压着的双眼眯成缝,布满皱纹的双手握住孟祈安的手,暖洋洋的,看着孟祈安念念道:“这样啊……那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搬走了?”

孟祈安垂眸思忖片刻。是否跟这边做断舍离他还没做最终决定,他念旧,但又不想再次离开宁屹洵是肯定的。就算宁屹洵知道他当年离开的事实……不管了,他要死皮赖脸缠着他一辈子。

“没事,你要是没想好,铃兰草我先给你养着。还有啊,我女儿说今年要带着女婿和孙女回来陪我呢,你别担心,我不会孤单的。”奶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说:“这次是回来过年?”

孟祈安翘起嘴角,如释重负,温声道:“想回来给您包个饺子,后天就得走。”

既然宁屹洵不飞国过年,他还是想回京陪他一块儿。

“嗐,可别说,我还真想吃你包的饺子了。”奶奶愉悦地捏住他肩头摆正,上下打量:“明天给你织条新围巾,过年得带红色的。”

孟祈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今年不能陪老人家一起过年。

“还是不麻烦了,您上年纪了眼睛不好,多休息休息。”

“麻烦什么!我闲着想打发时间呢。祈安啊,你要是个女娃我就把这门手艺交给你了。哎,可惜。”

孟祈安眼底一亮:“好啊,我想学的。之前织过一副手套,不好看。我明天就跟您学怎么样?”

宁屹洵从卧室的衣柜深处掏出那件叠好的大衣和手套,抱着衣服和手套再次钻回被窝。

吃了药还是失眠。他甚至烦躁得想在凌晨三点拨通孟祈安的电话询问他现在到底现在在哪?为什么又骗自己。

是他演乞丐那天孟祈安给他披的大衣,时间隔得太久,原主的气味都消失了,但宁屹洵还是觉得抱着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他点开常用的音乐app,搜索助眠白噪音播放。无聊地点开自己的关注页面,又鬼使神差地点开孟祈安的音乐人主页。

ip从北京变到雾城。

宁屹洵是行动力极强的执行者,一旦出现想法,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策划实施直至项目落地。

落地雾城是上午十一点。他买的最早一班飞机,出门时只带了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器。

他在地图上搜了离机场最近的一家卖蟹黄包的早餐店,在热腾腾的白烟中拍下一笼蟹黄包的照片,发送给孟祈安。

“早安,吃不吃蟹黄包?给你带过去。”

孟祈安刚把一盘包好的饺子放下锅,双手沾满了白面粉。看到消息提示,他立马擦干净手回复:“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他心虚地盯着手机屏幕,点开那张图片反复看了好几回,空出来的那只手还抓着漏勺在锅里反复捞着饺子。

老人家从阳台浇完花花草草提着喷壶走回来,才出声提醒:“祈安,你再捞锅里的饺子要破了。”

孟祈安尴尬收回手机,把香菇猪肉馅的饺子捞出锅,摆在餐桌上拍了张照片,找补般地给宁屹洵回复:“吃的饺子。”

手都没擦干净。大老远跑回来原来是给人包饺子来了。

也不知道是为谁,值得他这样。

宁屹洵气不打一处来,咬破皮薄多汁的蟹黄包,蟹肉很足,但他此刻却没心思感受美味。怒气直冲天灵盖时,甚至想当下立马订一张回望京的机票,就当今天没来过。

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因为想见孟祈安,就巴巴跟着他来了。

虽然生气。

但还是想见。

孟祈安心满意足地在落地镜前试了一番打算送给宁屹洵的新年礼物时,才想起他一下午都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不同于以往的聒噪,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把围在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摘下,给他拨了通电话。

对方秒接。

“喂。”他的嗓音有种风干过后的沙哑,丝丝缕缕飘入。

“在哪呢?”孟祈安的心忽然不可遏制地收缩一瞬。

“在外面。”宁屹洵答,他站在公共垃圾桶旁按灭手中那支烟,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我想见你,安安。”

孟祈安呼吸静止,噎了一瞬:“我……”

“可以吗?就现在。”他再次追问,语调带着些许失落。

“好。但可能要晚一会儿。你晚上要是困了不用等我,可以先睡。”孟祈安摊开房间角落的行李箱,把衣服和带来的东西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塞回去,争取减少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望京。

慌乱间又想到阳台那盆铃兰草,他想把他带走,宁屹洵应该也会喜欢。

正想着,听见电话那头的宁屹洵低声笑了:“给你定位。”

定位地址离他不算远,就在小区附近电力大夏楼下的红绿灯处。孟祈安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脑海里冒出的一连串问题,他披上围巾外套,又捞出那条织了一下午的围巾,朝定位点小跑而去。

黄昏傍晚的路口川流不息,却没多少行人。刺眼的车灯与尖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宁屹洵不知道盯着红绿灯数了多少遍倒计时,才终于看到对侧正快步走来熟悉身影。

绿灯。宁屹洵盯着那抹越来越近的白色圆点,加快脚步,迫切地想要穿过斑马线。右侧急速而来的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突然响起长鸣,宁屹洵转头瞥了一眼,某些封存的记忆便如奔腾而来的海水般灌入脑中,他仿佛被冻结般地停下脚步,对逐渐逼近的危险置若罔闻。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破暮色天光,天地仿佛寰转一圈,地面颤抖,撞击声令现场的目击者心惊肉跳。

宁屹洵身上传来一阵阵锐痛。他喘气睁开眼,看到怀中人恐惧面容。孟祈安眼圈通红,浑身颤抖地抓着他的手臂,一条红色的围巾挂在宁屹洵手肘处。

孟祈安方才猛地冲过斑马线,将他整个人撞开了。两人狼狈地半倒在路旁的一排共享电车上,没有受伤。

那辆失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刹车系统失灵,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车身严重变形,损毁不堪。幸运的是,除了车内驾驶员受伤需要紧急救治外,没有其他路人受伤。救护车的来的及时,已经把车内伤员送往医院了。

孟祈安凶狠地抬眼瞪他,盈满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他咬牙切齿:“宁、屹、洵,你看不到有车吗?你是不是觉得活太长了?”

宁屹洵吸了口冷气,把人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捋,让他靠在自己肩颈处舒缓情绪,态度良好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让你害怕了,以后不会了。”

对黑色桑塔纳的阴影让他刚刚没能即刻做出避险行为。

“还好这次我在……”孟祈安鼻腔一酸,抽泣得背部起伏抖动,他把眼泪抹到宁屹洵胸口那块衣服上,整张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呜咽道:“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每次,做噩梦,都会梦到这个画面……”

宁屹洵眼眶酸涩,抱紧怀里的人,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用鼻尖蹭他发丝。轻声哄道:“宝宝,你搬来和我住,我抱着你睡,不会做噩梦。”

有病吧这人?这根本不是重点!

孟祈安还是气,踢了他一脚才把人松开,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宁屹洵如实回答:“你音乐软件ip地址变了……”

全然没提早就在机场看到他的事。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孟祈安无话反驳,是自己隐瞒在先,也不能怪他来找自己不提前通知。

有问题得说开,有错误得承认。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是怕你知道我要走,影响你……”影响什么?孟祈安充满文字的大脑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什么身份?能影响宁屹洵?如果是自己多虑,说出来会显得自作多情。

他干脆放弃这句话,又低头低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去哪都和你说,不会再骗你。”

宁屹洵把挂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条红色围巾展开,围巾尾部右下角贴着一张可爱的卡通小狗刺绣,他看了眼孟祈安脖子上围着的那条同款,围巾尾部也贴着一只卡通猫猫头刺绣。

情侣款。宁屹洵猜到是他亲手织的,心安理得把围巾戴上。又牵住孟祈安冰冷的手,拉到自己脖颈处让他取暖。

“你也知道会影响我。”宁屹洵看着他笑开了:“如果不是想见你,我大冬天这么远飞来是干嘛来的?”

“哦……”孟祈安眨眨眼,把贴在他脖颈处的手收了回来。又扬起头看他,问:“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

宁屹洵按住他的嘴,说:“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怎么抢我台词。”扑通扑通的东西快要跳出胸腔之外。孟祈安屏住呼吸,把他的手扒开。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宁屹洵低头凑近,眸光流转。他神色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孟祈安盯着他像蝴蝶翅膀煽动的羽睫,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

“你会不会反悔?”

“不会。我都知道了。”

孟祈安喉间一哽,巨石卡阻。他忽而想起铃兰草的花语是幸福回归。

溺水者再一次被幸运之神眷顾,从窒息的淹没中抽离,仿佛是从黑暗的深渊中挤出了一丝光明。那份驱散阴霾,让他再次找回自己的心跳呼吸。

“宁屹洵,我肯定爱你比你爱我要多一点。”孟祈安粲然,在宁屹洵唇畔轻而快地亲了一口,牵住他的手说:“走,带你回家。”

宁屹洵愕然出神。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曾对那个坐在路边,满身青紫伤,脚踝因骨节错位而走不动的少年说过“走,带你回家。”这句话。

“不对,肯定是我爱你更多一点。”他笑着反驳。

我要永远爱你比你爱我要多一点。

厨房传来滋啦炸响的油花声,香煎鸡翅的诱人香味飘至客厅。电视广告在播放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孟祈安一手按着手机听对面那头的人说,另一只手捏着兔子毛绒玩具抛到远处陪精力充沛的萨摩耶玩巡回游戏。

“就算有音轨原文件分析和相关证明,普通人去告一个有背景公司也是很难胜诉的,抄袭这种事本身就很难界定,维权更是难上加难。”电话那头的人遗憾道。

“我知道。”孟祈安舒了口长气:“赢不了也给他留个案底,可以吗?”

“祈安,你这是打赔钱官司,没意义的。”男人无奈。

“没关系,费用我个人来承担,麻烦您了。”他依旧坚定。

john还是讲义气,替孟祈安在新影文化传媒当卧底,偷偷搜集了许多证据。

撼不动宁睿谦的根基,在他背后划几刀留个印子也行。他偷偷把宁屹洵未发布的曲子偷走,再裁缝重组发布,未免太过没品缺德。曲是宁屹洵的,歌是他唱的,偏偏这事还说不清。宁屹洵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孟祈安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宁屹洵在端菜摆盘,他离得不远,偷听了一耳电话内容,随后转头喊道:“来吃饭了。”

儿子听到“吃饭”两个字后窜得比火箭快,一溜烟就乖乖坐在宁屹洵脚边摇尾巴。

“没叫你。你的等会儿。”宁屹洵笑,抬腿撵了撵靠着自己的大狗,朝沙发的方向走去。

孟祈安挂断电话,把腿上架着的工作笔记本电脑挪开。正要起身看宁屹洵年夜饭都准备了什么,就看到他顶着一副金丝眼镜,迈着长腿朝他走过来。

孟祈安扬脸隔着薄薄的镜片注视他,突然间又不想动了。

他招手让宁屹洵低下头,从他脸上把眼镜抢走戴到自己上。有点晕,但因为度数低,不适感稍纵即逝。他仰头,双眼弯成月牙,问:“好看么?”

“没近视戴什么眼镜?”宁屹洵失笑,把眼镜摘走,捏捏他的脸:“饿了没?快洗手吃饭。”

“坐久了腿麻。”孟祈安玩笑般扯他灰色的毛衣袖口:“宁少爷,你愿意背我过去吗?”

宁屹洵想都没想,转了个方向背对孟祈安,招手让他赶紧上来,云淡风轻:“可以啊,晚上做三次。”

啊?什么三次?也太能梦了吧?

孟祈安脸颊微燥,殷红率先爬上耳根。他按住宁屹洵的肩,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推开,踩着棉拖立马溜到厨房洗手。

“刚刚和谁打电话呢?”宁屹洵悠悠跟上,随口问。

他弯腰从消毒柜里拿出汤勺和两个瓷碗,走到灶台前摆开,又用纱布包住那盅煲汤的砂锅盖,掀起盖后用汤勺搅匀盛出。

香菇炖鸡的咸香霎时溢满整间厨房,孟祈安饿得被勾了魂,从餐具盒中掏出两个瓷勺,挪步子到他身旁乖乖等他盛好端走。

他没打算瞒他,拉开餐桌椅子坐下才说:“公司法务给我找的律师朋友,我。”孟祈安指了指自己:“要告你哥的公司。”说着指了指宁屹洵,满脸认真。

宁屹洵不坐对面,反而要坐他旁边的位置。这突然微妙的转变让孟祈安有点不习惯,还意味着他吃饭的时候看不到他的脸了。

“看我干嘛?想离你近点有问题吗?”宁屹洵夹了块红烧肉塞到他嘴边:“你太瘦了,多吃点。”

孟祈安扒了口米饭囫囵咽下。

比起以前总吃不饱的时候,他现在已经不算瘦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发表的想法?”孟祈安嘟囔,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又舀了几口汤,偷偷瞥身旁的人。

“我开心啊,你舍得为我花钱,多好。”宁屹洵轻笑,夹了颗炒腰果在嘴里嚼得清脆,手伸长了搭到孟祈安肩上,捏他没戴耳钉的耳垂。

“吃饭呢,别弄。”孟祈安无奈蹙眉,拉开他的手。

“我还是有点奇怪,虽说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他创立这个公司,就只是为了把你骗过去,签到自己手下好折腾?他怎么就确定你一定会上当?而且他对音乐传媒类市场一窍不通,如果想要经营起来还是有难度。”

“一个阳晟都让他有得忙了,更无暇顾及其他。”宁屹洵摇了摇头,还是想不明白。

“所以这个抄袭侵权的官司,我得和他打。”孟祈安总有不祥的预感,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宁睿谦就是只精明的老狐狸,难保他过后又会有什么小动作,不妨先挫挫他的锐气再说。

“毕竟是没发表的作品,就算有文件创立日期和音轨对比,也很难。”宁屹洵叹了口气。

你的deo从未公开发表过。我和你先前也不认识,就算歌曲重合率高,也只能说是巧合,扯不到抄袭。

“小人。”孟祈安腮帮子气鼓鼓的,一想到宁睿谦,咀嚼咬合时都加大了劲,还不巧咬到姜丝,辣得他咂舌。

“别想他了,大过年的多晦气,你多想想我行不行?”宁屹洵给他递了杯温水,掌心抚背给他顺气儿,笑侃道。

吃完丰盛的年夜饭,春晚喜气洋洋的开场舞乐声才从音响里传来。他们俩都没有看春晚的习惯,也是开着电视听个氛围,挨在沙发上说话。

望京禁止燃放大型烟花,其他类型的小型烟花划了特定的燃放区的。他们住的地方离市区远,户与户之间也有距离,公寓楼下的小院也能燃放直接燃放。

地面厚重的积雪还未融化,儿子被松开绳后兴奋地在院子里撒欢踩雪。白天他们一起在门上贴了福字和对联,还在院前那颗桂花小树上挂了小灯笼,远远望去一片喜庆。

宁屹洵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想着布置这些,反正他一个人,怎么过都是过。但孟祈安说这样才有家的味道,有“家”和“年”的氛围,这是他们俩重逢后过的第一个年,当然要花心思准备。

孟祈安从前很羡慕别人有家,过年时总和孟竹心眼巴巴看着邻居们吃年饭放烟花,小孩子叽叽喳喳围在一块嗑瓜子吃零食,一群人来了又走,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宁屹洵在小院中央点今天的第三个“满地珍珠”,炸出的一颗颗闪耀的火花逐渐升高,如同晶莹剔亮的珍珠从半空中洒落,在地面串串滚开。

孟祈安看不够似的,举着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还建议宁屹洵可以两个一,烟花升起来的时候会更好看。儿子有点害怕火光,贴着孟祈安的腿坐在一旁咧嘴欣赏。孟祈安摸摸它的头安抚它没事儿,看着烟花突发奇想,又他跑上楼取了拍立得。

孟祈安其实是个不太喜欢拍照的人,他对镜头有轻微恐惧,如果发现有镜头在对准他,他会立刻用手遮住脸或是转身快步离开。

但他对宁屹洵的镜头例外,或许是因为宁屹洵在无意中给他做了脱敏。每次他的镜头对准孟祈安时,嘴上总不停地夸他“可爱”“真好看”“好漂亮”。

所以“回收旧音”的文件夹里才有那么多关于他的照片……

他拉着宁屹洵和儿子,让他们一人一狗隔着未点燃的烟花一小段距离站好,开始介绍他的布景思路:“你和儿子先站着别动,我点燃烟花后回来站你身边,等会烟花燃到最高最亮的时候,我就按快门,怎么样!”

宁屹洵看他说话时兴奋得眸光熠熠,点头笑道:“好,都听你的,一家之主。”

但事情的结果总会和预想的设定有偏差。孟祈安按下快门时,宁屹洵抬手扣着他的后脑勺逼他转头和自己接吻。

孟祈安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举拍立得的手一抖,按快门时心跳到嗓子眼,只能闭眼被动地承接他温柔缱绻的吻。

照片成像后,宁屹洵从书房里抽了一只黑色马克笔,在照片底部的白边写下“大年三十于望京”“宁孟”。

照片拍的很好看,富士拍立得的色调偏复古画风。画面中是他们在高升绚烂的烟花下拥吻,宁屹洵比孟祈安高了半个头,低头吻他时的姿势颇有几分占有。虽然只能看见两人线条流畅的侧脸,但氛围十足。

宁屹洵宝贝得不得了,在手机上扫描了电子版,拿在手里拍了几张,还把照片塞到黑色手机壳背面,说以后要是看不到他人的时候就看照片。

孟祈安笑他幼稚,自己也扫了电子版存在手机里。

“就是没拍到狗,本来是要拍到儿子的,多可爱啊,我们儿子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孟祈安为了补偿儿子,破例给他在晚饭后又开了一个罐头。

“它是大狗。”宁屹洵纠正:“有你陪它玩他已经很开心了,别太溺爱它了,可以溺爱一下我。”

“你怎么还和狗醋,没脸没皮的。”孟祈安笑。

“是啊,我就醋怎么了?”

宁屹洵拎着他后颈半推半抱地让他赶紧上楼洗澡,刚刚在院子里又疯玩了一阵,两人一狗追着打雪仗,雪水打湿了衣服如果不及时换下会容易感冒。

他洗得比孟祈安早,从淋浴间出来后就去衣帽间给孟祈安挑睡衣。在浴室门口等他时,脑海忽而又闪过某个念头,于是他掏出手机,点开个人微信的朋友圈,放了张刚刚在照片底部写完字后拍的照片,选中仅朋友可见的分组,写下文案“失而复得”。

宁屹洵打小人缘就好,身边走得近一些的朋友也知道他曾经那段不可言说的恋情,如今看到他得偿所愿,纷纷在评论底下表示祝贺,与之画风不同的则是工作室不知情的众人。

阮轻云评论:老大你居然用公费谈恋爱!我要举报你!!可恶啊我们的大白菜孟老师!!!

宁屹洵拧着眉戳屏幕回复:?什么你们的

阮轻云:行吧你的!老大不要扣我奖金

冯可: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宁屹洵回复:给你支付宝转了三百,去买吧。

冯可回复:鲜花jpg感谢老大,我突然又好了,不需要买速效救心丸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kiko姗姗来迟:我靠!!!我就说我搞到真的了!!婚礼我随一千!!!

宁屹洵回复:“不用破费,嘴严点年后开工可以给你们增加下午茶次数。”

kiko:保证守口如瓶!

“阿洵!睡衣找到了吗?”孟祈安隔着氤氲的白烟水雾,对门框外倚着的影子喊道。

“开门。”

宁屹洵的朋友圈评论各有特色,各路人在他评论区底下输出,他就站在门边回复评论回复得不亦乐乎,就连孟祈安穿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后他都没能马上抬眼看他。

“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他看起来很开心,但孟祈安不怎么开心。

察觉到他语调里的揶揄和不悦,宁屹洵揽着腰把他捞到怀里,点开手机给他解释自己朋友圈的事。

“哦。那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不理我。”孟祈安心中有点小雀跃,脸上还是假装维持着不悦。

他在感情里一直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时常患得患失。因此他并不介意宁屹洵把他们俩的事公之于众,相反,他还有点希望他这么做,虽然不认识他的人也看不出照片里的人是他,可他依旧很开心。

“没有不理你。宝宝,又撒哪门子的娇。”宁屹洵放软了声音哄他,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抵在门上开始亲他的下巴,亲得一片水渍,湿湿滑滑。

孟祈安呼吸促狭,只能仰头躲,他五指穿过他发间轻揉。宁屹洵又沿着他细长白嫩的脖颈往下亲,闻到他身上浓郁的乳木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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