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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31深陷泥沼(1 / 1)

宁屹洵眸如沉水,眉心拧成团,突出的眉弓在此刻显得极具攻击性。他直视电脑屏幕,按压骨节活动双手腕骨,疲惫地呼出长气,摘下头戴式耳机,将刚完工的第二首歌的曲谱导出pdf。

偏过头一看,孟祈安靠在椅背上睡得香甜,簌簌长睫覆在下眼睑,笼下一片阴影,睡颜像婴儿般纯净。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平板,屏幕还亮着刺眼的白光。

关机,关灯。

宁屹洵俯身凑近,在黑暗中观察他睡颜。片刻后,他一手穿过他膝弯,一手绕过他腰背,扶上肩头,将人揽入怀中。

睡梦中察觉自己落入温暖的怀抱,孟祈安下意识松开抱紧平板的手,去环那人的脖颈。手中被当成宝贝捂了半天的平板“咣啷”一声落地,孟祈安闻声惊厥,身体弓起,醒了过来。

“没事,我来捡。”宁屹洵拢起手腕,用掌心揉了揉他肩头,以示安抚。

孟祈安却神色慌张地挣脱他怀抱,把地板上的平板一捞,迅速息屏,反扣压在自己小腹上,身体绷得笔直。

“看什么呢?这么紧张?”宁屹洵察觉奇怪,挑了挑眉,手掌覆在孟祈安手背上,勾住他的指节一点点掰开他捏紧平板的手。

“没,文献而已。我哪有紧张……”孟祈安开始懊悔,不应该在深夜用他的平板看治疗狂躁症的相关文献。

宁屹洵轻笑一声:“我都说过你演技很差了。”他抽回平板,输入密码032710解锁屏幕,决心一探究竟。

这串密码最开始是他们刚同居时设的无线网密码,3月27是宁屹洵的生日,7月10是孟祈安的生日。后来他们把手机、电脑和平板锁屏、支付密码等都换成了相同的,统一后便于记忆。分开后,这串简单的数字在大脑内形成程序性记忆,它是冰冷的数字,也是承载二人过往的载体。

习惯是火烙在皮肤上的隐形烙印,主动修改反而像刻意强调自己忘不掉,还不如放在那不动,让它自由风干。

所以谁都没有主动改掉。他们的想法总是如此同频。

黑暗与沉寂吞没整间录音室,平板上映射的白色荧光是唯一能够提供视觉方向的来源。

孟祈安大脑飞速运转,在十秒内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我最近接了个剧本,需要了解——”狂躁症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宁屹洵打断了。

他平静开口:“赵影钦告诉你的?”

那天赵影钦来找宁屹洵,是为了当面感谢他的。当初他想和叶黔游合伙投的影视项目,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十分有前景,但宁屹洵总劝他别和叶黔游合伙。他当时只看到眼前利益,没听。宁屹洵便无奈退步,说就算想投也别占大头,他应了。也多亏他那时听了劝,现在才没血本无归。无端卷入叶家兄妹家庭纷争,惨当炮灰。

他那天来工作室,没见到宁屹洵,后来又给他拨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还提了一嘴他中午请孟祈安吃了顿火锅,已经正式和他道歉了。

“不是。”孟祈安立刻否定,他走上前,把平板从宁屹洵手里抽走,息屏,反扣在右手边的桌面上。

屋内再次陷入冗长黑暗中。

他叹气,抬手抱住近在咫尺的人,把脸埋在他颈窝吸气,嗅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雪松香,才扬脸柔声哄道:“太晚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宁屹洵双手垂在身侧,五指回拢,却难掩微颤的双手。手部发颤是狂躁症躯体化症状的其中一种。

他深吸了口气,问:“真的不是?”

没有光。孟祈安看不清他,只好伸出一只手沿着他左臂去寻他刻意往后藏的手,穿过指间与他十指紧扣,不让他挣开。

“你在害怕。为什么……宁屹洵。”孟祈安心脏刺痛,难过哽声:“真的不是。是在西岭时你住院去检查那天,我在你衣服口袋里发现了那瓶药。”

原来他早就知道。宁屹洵倒吸了口冷气。

所以他要走了吗。

快要说再见了。

痛苦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把宁屹洵紧紧困住。那张找不到破口的大网不停收缩,网口将他的躯体切割,分解。

宁屹洵闭着眼沉默,心头泛着酸水。

怕他再次离开自己。

现在他知道了,不用怕了。他突然想起从前。

宁屹洵事业心强,和孟祈安在一起后,他把重心主力都移到了事业上。那段时间他在望京、海城和余杭三地来回跑棚,休息时才辗转返回南都。他太忙了,和孟祈安一个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孟祈安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他能理解他,体谅他。会在他休息日回家前做一桌子他爱吃的饭菜等他回家吃饭,会在他项目不顺,夜晚失眠时给他念《小王子》哄他睡觉,会早起送他飞最早班的飞机,只为了再多看他几眼。

孟祈安太会藏了。他会把自己的悲伤难过藏起来,把失落的情绪和缺乏安全感的心藏起来,把自己面临的困境藏起来。他忘了孟祈安从出生起就活得比他累,活得比他辛苦,他应该多关心他、爱他一些的。

那次,他没有再等他。

宁屹洵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依然在余杭出差。他和孟祈安承诺了当晚会回家一起过生日。但那天下午录的那首合唱对方状态不在线,同棚录制拖了时长,出棚时一看手机,已经错过了最晚的那班高铁。他赶忙发微信和孟祈安解释,然后火急火燎借了一辆车连夜开回南都,天蒙蒙亮时才推开家门,看到的只有桌上融化了的蛋糕。

“我……对不起……”孟祈安慌不择路,只能抱紧他,下巴搁在他肩窝里不停地道歉,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对不起哪件事,是对不起五年前迫不得已的不告而别,对不起令他出车祸引发他双耳失聪和狂躁症的原因,还是对不起他瞒着他私下调查他的病史。

孟祈安没哭,但宁屹洵却觉得自己的肺叶里灌满了泪水,那颗跳动的器官一阵阵地抽疼,他终于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回抱住他。

“好了,不是因为你。”他低声道。

“都怪我……”

“不怪你。”宁屹洵吻了吻他发顶,才说:“是我们都太折磨对方了,这样很累。”

或许不那么执着,放开,对彼此都好。

孟祈安无声的泪一颗颗从酸涩的眼眶中滴落,他哽咽,胸口堵着千斤巨石。无数话语在喉咙滚了一遍,最后只倔强地挤出三个字:“我不放。”

我不放手。孟祈安心中重复了一遍。

他是有读心术吗?怎么知道自己想的什么……宁屹洵这么想着,反而笑了:“你在说什么?”

孟祈安用双手锁住他的腰,凑近了,把他抱得更紧。他低下头,侧脸贴着胸口,隔着衣服布料听他起伏的心跳声,才找回那么一点安全感。他委屈嗫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宁屹洵叹了口气,抬手揉他后脑的发丝,指腹往下,摩挲他后颈的皮肤:“说出来,我想听。”

孟祈安无声的泪水洇湿了他胸前一小块布料,他组织语言时因为纠结把自己下唇咬破了,丝丝血腥味挤入口腔时,他才打破二人长久的沉默,轻声说:“宁屹洵。没有人想生病……你也不想。我不害怕,所以,你也别害怕。”

“你只是生病了,仅此而已。”

孟祈安是一个优秀的文字表达者,但并不擅长直白的语言表达。把内心想法转化成能够说出口的话语对他来说其实很难,宁屹洵在脑中把他的话过滤后翻译了一遍,得出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不要因为生病而自责,我不会因为你的病离开你。”

“还有呢。”宁屹洵听不够。

孟祈安把他后腰处的衣服布料攥得发皱,接着道:“我爱你。”

宁屹洵:“?”

孟祈安说什么?

鼓膜受冲击而肿胀,那消失已久的长久耳鸣声再次重现,与他双耳失聪前经历的那瞬如此相似。那简短的三个字令他震耳发聩,如阵阵天雷把他劈在原地。宁屹洵血液倒流,怔愣得说不出话,一时间忘了呼吸。

他不理我。孟祈安难过地吸了吸鼻子,鼻腔酸涩,闷闷地又说:“宁屹洵,我好爱你啊。”

贴在孟祈安肩胛骨处的手一蜷。

“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试……”他断断续续呜咽着,似乎已经不在意宁屹洵是否会回应他了。

宁屹洵心中翻江倒海,激荡的海水倒灌进他肺叶里,溢出。氧气在屏息中一点点殆尽,他张口,深呼吸,几次欲言又止,颤着吐不出一个字。

他们灵魂仿佛被上天互换了,孟祈安滔滔不绝,而宁屹洵沉默寡言。

“还有,你刚刚没抱我。你为什么不抱我呢……”孟祈安的泪浸湿眼睫,嘴里低喃控诉着,头埋了下去。

宁屹洵在黑暗中去探他的脸,手背一摸,湿淋淋一片。他心疼得喉咙发紧,滚烫的泪蓄在眼眶中。

他拇指抵在孟祈安的太阳穴上轻点,掌心拖住他的下巴,俯身吻住他那水润的红唇,温柔地吮吸他的软嫩的下唇。

孟祈安配合地仰起头,沾湿宁屹洵干燥的薄唇,给予回应。

宁屹洵舌尖扫过他唇峰、上唇与唇缝,再转回下唇。舔到他方才自己咬破的小伤口,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心口被尖器猛地凿了一下,唇瓣稍许分离。

灼热的鼻息扑洒在对方脸上,孟祈安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又主动凑上来索吻:“要亲……”

宁屹洵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他大手从孟祈安睡衣下摆探入,掐着他的细腰,指腹按上腰窝,把人往录音室门上一压,再次亲了上去。

他的吻如疾风骤雨,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灵活的舌尖探入,扫过上颚,挤压舌根,霸道得像入侵领地的野兽,摄夺口腔内仅存的氧气。他卷住孟祈安的舌,吮吸交缠,碾压,发出滋滋的水声。

心跳得飞快。孟祈安被亲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双脚好似踩在泥沼中,他恐惧深陷,害怕下沉,因而只能用双手圈住宁屹洵吗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从混乱的意识中找回一丝理智,用尖尖的虎牙报复性地咬了宁屹洵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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