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悠悠一路,转进崇源坊大街。
华灯初上,街两边还有不少小商贩吆喝着买卖。
经过陈记米铺门前时,只听一阵吵吵闹闹夹杂着哭嚷声传来。
有妇人拿着空米袋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这日子真叫人没法活了啊米价从七文一升涨到九文十二文,现在一下又涨到十五文。真是逼着活人去死啊”
“俺在码头干一天活也才挣个三十文。家里五张嘴嗷嗷待哺,这米价涨成这样,让我们一家人怎么活下去呀。”
“是啊,陈老板在么不能这么涨啊。这米价比起三个月前价格都翻番了哪能这么不给人活路走啊”
“陈老板,我们要见陈老板。”
“东家哪有空见你们”伙计拿一根写着“十五文升”的竹签出来,往米桶内一插,吊着眼睛看众人,“爱买不买。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咱们东家说了,这米价一旬后还得涨”
“这可没办法的,祁州青州发大水,饥民都还在咱们魏州府外候着呢那一带颗粒无收,市面上就这么多米越卖越少卖光为止今日只出售三石米不买走走走别挡路。”
“你去别家还买不到米呢。就我们陈记米铺,魏州城老牌子,才有这么多存米可供你们挑选。”
玉琳琅掀开帘子望出去,见陈记米铺门口围堵着一大群人又哭又叫好不凄凉。
九斤凑过来咬牙切齿骂了一声“奸商,发国难财”。
“走。”玉琳琅垂眸放下车帘。
陈记米铺大小姐陈新莲就在这人挤人当口走了过来。
她摇着手中帕子,一步三扭走的款款生姿,“干什么呢这门口臭烘烘都挤在这,还让不让人进去。”
伙计立马一百八十度大变脸,谄笑着凑上前去,低头哈腰道,“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您快里面请。走走走别挡道,没看到我们大小姐来了么。”
“哼,一群土鳖,没钱还挤在这碍眼。”陈新莲鄙视地瞅了眼周围平民,眼睛都快吊上天了。
“伙计,我这只有十三文钱,我孩子病的快不行了,只想吃口热乎米饭,你卖一升给我吧,就一升”这时,人群里冲出一個乞丐模样脏兮兮的汉子,一下撞在陈新莲胳膊上。
陈新莲发出一声,仿佛叫人掐住脖颈的尖利惨叫
身边的丫头也跟着尖叫,上前用干净帕子为自家小姐又拍又揉,口中恶毒大骂,“死爹死娘啦走路这么没长眼你要死啦”
乞丐汉子双目通红连声道歉,却不肯往后缩,依然固执地想上前买米。
“滚滚滚滚滚”伙计吊眉吊眼怒骂出声,“瞎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别说你钱不够,就算你捧着万贯家财过来,我陈记米铺也不会卖给你一粒米滚”
汉子通红着眼眶“嘭”一声跪在粗粗的硬石板地上,一咬牙“嘭嘭嘭”连磕三个响头,双目含泪道,“大小姐,草民是个老粗,无意冲撞,求您原谅我。我家孩子快病死了,请你们卖一升米给我,让我能给孩子煮点热米饭吃吃。”
陈新莲轻扫手中香帕,艳丽的小脸上绽开一丝讽刺笑意,“我们是米铺,可不是善堂。不够钱还想买米,哪儿凉快滚哪儿去一群土鳖,臭烘烘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