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久微想到他的伤,又看此刻不太好的样子,暂时熄灭了心气。
须臾,银烛正好端了药过来。
“公主,驸马该喝药了。”
“放着吧。”宁久微道。
银烛把药放下后退下。宁久微看了看顾衔章。端过药。她捏着勺子搅了搅碗里苦苦的药,坐到他旁边。
“喝药了。”
宁久微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本公主今日心情好,我喂你吧。”
她伸手把药喂过去,顾衔章垂着眼,看不到目色。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瓷碗和那双亦如瓷白的手,涩苦药香与她身上清浅似花香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在他呼吸之中蔓延生长。
顾衔章没有喝。他接过碗,淡声道,“微臣自己来。”
宁久微握着勺子,看着他。
他在她眼皮底下把药喝完,把碗放回一边。
随后顾衔章站起身,“微臣还要回御史台,今晚不能陪公主用晚膳了。”
宁久微没应声。顾衔章也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他离开折枝院,才听见院子里传来瓷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顾衔章步子轻顿,没有停留。
折枝院外,银烛听见声音连忙出现,“公主,怎么了?”
宁久微眼睫轻垂,咬唇看着地上碎掉的碗,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半晌,她才开口道,“没事,收拾了吧。”
银烛嗳了声,试探着问,“那公主要不要传晚膳……”
“不吃。”
宁久微说罢走进房间,用力摔上了门。
银烛蹲在碎瓷片旁边深深叹了口气。
公主和驸马又闹脾气了。
第二十二章。
初冬的薄雾散的愈发慢了。阳光挣扎破出云层,稀疏地落在枝叶上。浅池中的水似乎变得更清,薄如明镜。偶然有落叶掉入,才有涟漪打破那片沉静。
与折枝院相比,这座院落太过孤寂。每一处,都仿佛映射着主人的心境。
院中亭台,茶香氤氲。宁久微耐心地煮好了一壶茶,等待约定的客人。
竹炉汤沸时,林将军如期而至。
“微臣参见明宜公主。”
“林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宁久微倒了杯茶,推过去。
林渊坐在对面,微微颔首,“多谢公主。”
“林将军。”宁久微道,“陪本公主下一局棋吧。”
茶桌上摆着棋盘,宁久微说着,放下一枚黑子。
林渊自无不从,他执起白子,随后落下。
宁久微:“林将军是否奇怪,本公主为何找你?”
林渊恭敬道:“但听公主吩咐。”
宁久微笑了笑:“林将军在上左司可还好?本公主听闻左二司指挥使常有不和,林将军在左三司可有人欺负你?”
林渊闻言眉间携了抹淡淡的笑意,“劳公主关心,臣没那么好欺负。二司常有不和的两位指挥使只是时常有想法相左,实则私交甚深,并无不和。微臣亦时常会在他们的争执中,听取到新的感悟,以用于军队整治。”
“原来如此。将军一心重振庆川军,辛苦。”
“公主言重。”
宁久微走了一步棋,“不过林将军和三司几位指挥使,似乎不常有来往?”
林渊抬眼。
宁久微对上他的视线,笑道,“林将军一心练兵,心思太正。所以我才怕将军被人欺负。”
“林将军战功赫赫,陛下重臣,心怀天下。对朝廷对大郢,赤胆忠心......”宁久微笑了笑,话音一转,“不知道若是这么说,将军会不会觉得本公主太虚伪了?”
宁久微看着眼前的棋局道,“如今朝堂,明暗之间党争激烈,明哲保身也是难事。纯臣之路总是难走的,本公主虽是公主,能做的事情有限,又因宁王府之故,一直不与是非,却也不愿再置身事外。那对我,对宁王府来说,无疑也是坐以待毙。”
林渊手执白棋,迟迟未落。
宁久微:“本公主也姓宁,于大郢于朝堂,本公主对待林将军的心意都万分真切。如林将军这般纯良干净的臣子,本公主从来心怀敬意,因而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将军被那些肮脏手段拖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