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宋郁进了电梯,见周雁轻目不转睛盯着闸门的方向,他阴沉着脸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周雁轻喉咙一紧,跟着进了电梯。
此后宋郁再没说过半句话,上了楼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将一切琐碎的声音关在了门外,宋郁坐在沙发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如果不是宋悦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甚至都已经记不起来这个人了。
温婉和宋延山离婚以后,宋延山便带着那个女人和宋悦出国定居。刚开始宋延山每个月都会往温婉的账户打一笔抚养费,也偶尔会意思一下打个电话过来问问母子两人的情况。
温婉性格倔强,即便他仍旧惦记着宋延山,但也绝不肯接受对方给予的任何一点补偿。她注销了银行账户搬了家,企图用这种断绝联络的方式,让宋延山找不到他们,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对母子的愧疚之中。
可惜的是温婉高估了宋延山这个人的品行,他不仅不会感到愧疚,他或许还因为彻底摆脱了母子俩而感到窃喜不已。一个有责任心、羞耻心的男人是不会瞒着妻儿搞外遇还生了儿子,直到瞒不住了才不得已承认,温婉没有早点认清这一点。
还有一件事,宋郁在心里藏了二十年,这件事也是他这一辈子都会憎恨宋延山的原因之一。
温婉用坚果自杀的那晚,他一个人无助的蹲坐在抢救室外六神无主,直到护士跑来跟他说:“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妈有生命危险,快打电话叫你爸爸过来。”
当他打通了越洋电话,告知了温婉正在抢救的事后,宋延山却在电话那头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期期艾艾地说:“悦悦他得了肺炎,现在情况不太好,我不能走开,而且就算爸爸现在回去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我会让爸爸一个很好的朋友去找你……”
接下来的屁话宋郁没有再听的必要,他果断地挂了电话,从那以后宋延山完完全全从他的人生的当中消失了,直到十八年后,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前世这个时候,宋延山患上严重的心脏病,要进行一项风险系数极高的手术,很可能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大概是人老了就爱惦记着往事,宋延山临死之前放不下另外一个儿子,于是在手术前让宋悦找到了他,目的是希望他去见所谓的父亲最后一面。
宋郁简直想大笑,多么滑稽的人,温婉的一条命还没小儿子的肺炎来的重要,宋延山却有脸让自己去见他最后一面。
一想起前世的种种,宋郁郁积了二十年的怒气、戾气、怨气被宋悦这颗火种点燃,烈火燎原烧得他肺腑生疼,他一时失了控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马克杯,狠狠地砸向墙角。
“砰”一声,四分五裂,就像他的心被砸烂在地。
在外间的周雁轻听到了巨大的动静,一边着急地敲门一边问道:“宋老师,发生了什么事?”
连续敲了好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回应,他只得咬咬牙推门进了去,只见地上躺着几块碎陶瓷,毛茸茸的地毯被水弄湿了一片,宋郁低着头静坐在沙发上。
周雁轻看不清宋郁的表情,但感觉得到对方消沉的意志以及低落的心情,而他也知道宋郁反常的举动肯定和宋悦的突然出现有关。
“宋老师。”周雁轻反锁上门,轻声叫了宋郁一句。
见宋郁没有反应,他又缓缓走上前蹲在了宋郁面前,他不知道宋郁在想什么,也就不敢贸然开口,只能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郁指尖微动,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的表情很平静,一通发泄之后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周雁轻见宋郁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问了一句:“宋老师,发生了什么?”
宋郁苦涩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想去接水,杯子脱手了。”
周雁轻自然是不信的,但没有追问的必要,他假装松了口气,起身去把地上的碎瓷片捡了起来。
“您想喝什么,我帮您接,需要叫保洁阿姨来清理一下地毯吗?”
周雁轻刚说完,“嘟嘟嘟”的敲门声想起,这么轻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monica。
宋郁点了头,周雁轻才把门打了开。
monica看到周雁轻愣了一瞬,然后才支支吾吾道:“宋老师,刚才物业管理处打来电话,说楼下有个人……”她看了看周雁轻,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没事,说吧。”宋郁沉声道。
monica觑了宋郁一眼,继续道:“说楼下有个人自称是您弟弟,一定要见您……”说到弟弟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宋郁还有个弟弟。
“知道了,你跟他们说我会去解决的。”顿了一下宋郁又说,“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monica郑重地点头应声,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周雁轻,离开了办公室。
看来宋悦还在楼下闹着,周雁轻很想下楼去看看,但是宋郁刚才在楼下就不愿他插手。
他捏了捏手里的碎瓷片说道:“宋老师,我去给您倒杯水。”
“等下。”宋郁叫住了周雁轻,“你怎么不问刚才那青年是我什么人?”
周雁轻背在背后的手用力握了握,他回答:“他和您长得非常像……”
宋郁无奈一笑,确实是不需要多问,只要是长了眼睛的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