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去看温婉,在经历了同样的背叛之后他突然理解了温婉,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的去面对她。可当疗养院那扇自动感应门打开的时候,他变得焦虑不安。在大厅踌躇不前的时候他想起了周雁轻,于是他背离初衷,鬼使神差地敲响了车窗,把周雁轻带进了锁在铁栏门里的病房。
周雁轻身上有种可以让人迅速平静下来的奇异特质,在他被噩梦惊醒时,在他焦虑发作时,在他踌躇不前时都能快速地抚平宋郁一身的焦躁。
周雁轻没有再问,也没有催促,仍旧站在原地仰望着宋郁。
宋郁始终没有回头,喉结上下滑动几番,他面对着虚无缥缈的空气终于开了口:“我母亲是个从小被爱灌溉着长大的女人,她纯真烂漫,从小到大没有遭遇过人生挫折。她的这种美好建立在对父母、对丈夫的信任与依赖之上,我外祖父母相继去世以及我父亲对婚姻的背叛彻底摧毁了她构筑起来的桃花源,毁了她的所有信念。她以前有多爱我父亲,后来就有多恨我父亲,她忘了所有事,唯独记得我父亲当年的背叛。我和我爸长得很像,每次我妈发作的时候就会叫他的名字,我任她发泄一番,她就会稳定一段时间。”
“凭什么?”周雁轻脱口而出。
凭什么你父亲犯的错却要你来承受。
“凭什么……”
宋郁默念着这三个字,前世他也问过很多次。当温婉第一次产生幻觉把他当成了宋延山,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的时候。当温婉割伤手腕,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当温婉拿着宋延山的照片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的时候。
可温婉已经疯了,给不出答案,他也放弃了答案。
一开始他是带着恨意承担着本该属于宋延山的惩罚,后来便渐渐麻木了,最后他是带着报复似的心理承担着“被惩罚者”这样的角色。
他希望有朝一日温婉能够清醒过来,让他她好好看看是怎样把所有恨意寄托在儿子身上苟延残喘的。
可惜他没等来温婉清醒的这天,她耗尽了自己,在一个清晨平静的死去。
重生以后宋郁重拿轻放下了这份恨意,在被孟士屏和韩晋背叛后他理解了温婉。
宋郁说的不多,但周雁轻神奇地感觉到自己理解了对方难以说出口的心思。
他向前走了一步,用力地望着宋郁孤单的背影,温声说:“宋老师,您不想再去疗养院的话就不要再去了,我替您去。”
周雁轻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他在心底已经打定了注意,并且先斩后奏把自己的号码已经给了赵阿姨。
宋郁停在原地,过了许久他才回答:“谢谢。”
周雁轻:“晚安,好梦。”
回到房间,宋郁没有开灯,坐在了飘窗上。
他的房间外面是个很大的露台,凭借着城市辉煌灯火的余光,能看到墙角几盆疏于打理但生命力顽强的仙人掌。
他倚靠着墙壁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把埋藏心底沉重的秘密倾诉出来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但他又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说的太多。
原本他只是想利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秘密换取周雁轻的绝对衷心,但是对方湿漉漉的眼睛和清朗温润的嗓音似有魔力,极具迷惑性,他情不自禁地就把关于温婉的事给说了。
宋郁闭了闭眼,下午在温婉病房里周雁轻那个同情又心疼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第一次带韩晋去见温婉的那天。
那时韩晋已经追了他很久,他正处于摇摆不定之际,一方面他被韩晋的直白与执着打动,
一方面他因为自己的病以及事业、家庭的顾虑而动摇。
那天他早早下了戏从片场回家,韩晋找了个借口说要蹭他的车回市区,这种事韩晋也不是第一次坐了,宋郁无奈答应。车子刚开出不久他就接到了疗养院打开的电话,说温婉情况不太妙,偏巧那天孟士屏又不在,他一时冲动把韩晋带去了疗养院。
他想把自己丑陋、无能、真实的一面展示给韩晋看看,从而达到逼退韩晋的目的。
温婉那天也和今天一样发了疯,韩晋没有表现出一丝厌恶或者同情,只是站在他面前坚定道:“宋哥,你以为这样就会把我吓跑吗?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坚定地去爱你、去陪你、去护你。”
这句话是他心里的天平缓缓倾斜的开始,呵,现在想起来真是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宋郁自嘲一笑起了身,平静地走进了卫生间。
第36章计划
第二天,周雁轻正式开启了真正意义上宋郁贴身助理的工作。吃完早餐,嘱咐宋郁吃完药,他开着车和宋郁一起到达公司。
当两人一前一后经过前台时,monica嘴巴微张,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充分的表达了她的诧异和想要八卦的心思。
周雁轻冲她轻轻一笑,意思很明确——等会聊。
monica悄悄比了个ok。
宋郁走在前面,因为腿长,他的每一步跨度都很大,给人一种脚下生风的凌厉感。
周雁轻出神地想,宋郁看起来不像演员,更像是企业高管,而自己则是秘书。他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乐,低着头抿唇一笑。
宋郁在办公室门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周雁轻发散到远方的思维被打断,他不解道:“宋老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