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问问是谁家?”令舒自来知道三姐姐沉得住气,没想到她除了问个是不是本城人士,别的竟一概不问了。
看她不问,令舒嗔她一眼:“是崇文书院叶山长家的小儿子。这个大媒还是韩山长夫人做的呢!”
容老太太十分满意,她自知这个孙女儿不是当官太太的料,似她这样天真的,要是嫁到楚家梅家那样的人家中去,还不被人吃个干净。
韩夫人一提,容老太太立刻点头,图的就是对方家世清白,人口简单。
老太太的原话是:“我这个孙女养得天真,当不得宗妇的,反是读书人家最合适。”
朝华默然,这门亲事比罗姨娘上蹿下跳了一圈找的都要更好。
正是因为太好了,祖母才会这么早就发落罗姨娘。
姐妹二人对坐无言时,乞巧会开始了。
各位闺秀都齐聚在花厅内,纷纷拿出自己的绣品赠给余夫人,又一个挨一个的把自己带来的针投入水中验巧。
女孩儿们都是相熟的,凑在一块也是为了好好玩闹。
个个卷袖投针,有人的针浮起来,大家便齐声赞誉,有人的针没能浮起来,大家伙便打趣几句是不是近日偷懒。
轮到朝华时,她的那根针半浮半沉,不上不下。
几家姑娘看了都是一笑:“这算什么,这是得巧还是不得巧?”
令舒道:“依我看,我三姐姐该得头名,这根针在材与不材之间,正合老庄之道!”
大家笑成一堆,笑过之后又穿针赛巧。
这回的头名还真是朝华,她眼准手稳,五彩丝线连穿七针,去岁的赢家梅姑娘输给朝华一针。
梅姑娘惊诧:“往年你都慢好几针呢,怎么今年这样快?”
最后是喜蛛应巧,这个就是赌运气的,外头买的小喜盒儿,一人开一个,谁的盒中蛛丝成网,谁就是赢家。
梅姑娘和朝华开的都织成了网,但朝华那张网要更圆满。
一众女孩都愿意把头名归给朝华。
余知府夫人把预备好的乞巧会彩头取出来给朝华,盒盖一开,众女皆惊。
是一对蛛蛛簪,金头金爪,整块红宝石作身,口吐金丝,在细足下密密成正圆。
梅家姑娘“哎呀”出声:“早知是这样好的彩头,我就再争一争了!”
还有几家闺秀附和她的话,大家都是嘴上这么说,人人皆知容朝华是为了什么婚事艰难,如今知府夫人乞巧会的头名彩头,,给了她才是无人会说个“不”字。
余知府夫人笑看朝华一眼:“蜘蛛集,百事喜,是专给你添喜的。”
第80章文星塔
华枝春/怀愫
今日七夕,虽暑热未散,街市上也是热闹非凡。
不分年老年少,有情无情都在市集上买花灯,走鹊桥,赌喜蛛盒儿玩。
西湖边更是岸无余舟,点一盏船灯泛舟湖上,在船篷下窥听银河鹊声。
万松书院今日并不休沐,还有二十来日学子们就要下场科举,原来五日一休的,现在几乎无人休了。
松风清夜,萤窗三更。
人人桌前都摆有一只长竹筒,一早一晚两回到膳堂去灌满苦茶,饮上一口舌头都能给苦麻了。
徐年说:“这煎的哪是茶啊?是黄连的根和我的命啊!”他一面埋怨一面猛灌下一口,苦得直晃脑袋。
就这还供不应求,甲乙丙丁几个号房轮番抢茶,一大清早茶刚出锅时,就得派几个身壮的去膳堂抢茶。
沈聿便是那个起得早,身体壮的人。
接连半月,他们这一排六间学舍十二桶茶都是他一个人打回来的。楚六十分过意不去,每天夜里都说:“明儿你早早叫我,我起来陪你一道去。”
沈聿总是答应,可等楚六第二日醒转时,他的那份茶已经摆在书桌上了。
“楚兄,你睡不足连半天课业都难坚持,抢茶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就好。”
楚六万分感动:“沈兄,我必好好用功,怎么也不能堕了你的名头。”他如今且算是沈聿的半个学生了。
往日大家伙都能沉心苦读,今日七夕,就都有些神思不属。
徐年捧着书在沈聿和楚六的学舍里蹭灯:“我听说年年七夕节,咱们书院的只要穿着院服到灯节上逛一逛,说不准就能被哪家的小娘子给瞧中。”
楚六默然,去岁这个时候,他想法设法的想带三妹妹出门走鹊桥。
三妹妹不答应,他只好送了一盏喜鹊灯,今年已然连灯都不能送了。
想到这里,楚六抬头看沈聿还如老僧如入定一般,忍不住出言提醒:“沈兄,你与……你与容姑娘刚定亲,这是第一个七夕,你就不约她去看花灯?”
沈聿自然想见,可他们俩约定过“来日方长”。
他要是连考前这些日子都忍耐不住,又哪来的“来日方长”?
是以七夕这日,只吩咐范老管事去容府送了灯笼和巧果盒,并没约朝华相见。
他怕朝朝觉得他是个儿女情长,没有心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