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仲吉震惊之下,喃喃唤了一声,旁边赵瑜听不真切,皱眉问道:“知府大人您说什么?”
廖仲吉如梦初醒般看他,继而又看凤玄:“王……”垂手弓腰,欲跪非跪地。
这当口,却见凤玄眼皮一垂,抱手行礼,不疾不徐却清楚地说:“连世珏见过知府大人。”
廖仲吉惊讶未已,见他如此举动,越发惊地嘴也张开:“你……”
赵瑜摸不着头脑,原先廖知府一副兴师问罪像是要吃人的模样,怎么一照面却变作这副表情?却好像是青天白日下见了鬼似的,几分怕几分畏敬……
赵瑜就说:“知府大人,这便是本县的左右手,先前任过捕头的连世珏。”
廖知府费力转头看他:“连世珏?”又目光闪烁不定地看凤玄,迟疑着,“王……你……他、就是……这乐阳县的捕头?”
“当然啦。”赵瑜说,见廖仲吉神色仍旧有些无法捉摸,便赶紧说,“先前廖小姐在的时候也知道,连捕头是长陵之战生还退役回来的,先前押解犯人去府衙,是卑职一时大意了,倒是跟他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廖仲吉的神魂兀自飘荡未归,目光怔怔地看凤玄:“连……世珏……本地之人?”
赵瑜心想:“这知府到底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地。”仍旧说道,“正是,乃是本县连家村人士。”
凤玄自始至终都未曾再开口,面不改色淡然站着,毫无谦卑之色,可也不显得格外倨傲。
廖仲吉惊疑不定,上上下下打量他。
现场一阵沉默,赵瑜见状,就又打着哈哈,冲凤玄使了个眼色,说:“连捕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忙着去办呢?”
凤玄见他送了个台阶过来,便道:“正是,回大人,听闻东城处出了人命官司,差人要我速去看看。”
赵瑜道:“原来如此,我倒是你走的怎么这么急呢……”故意说着,又看廖仲吉。
他们一问一答,廖仲吉听得分明,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重新又缓慢地吞回肚子里。
可是他看着凤玄那张脸,那通身的威风想再发作,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赵瑜见他狐疑不定似地,生怕他又找凤玄的不是,便对他说道:“知府大人,您看,连捕头果真是因为出了命案才急着走的……这命案之事不能耽搁,不如且让他去办差如何?”
廖仲吉蹙着眉头,多看凤玄两眼,终于点头:“也……好。”
他一答应,他身边的那几个随从便让了路,凤玄抱拳向着两人一行礼,只说了一句:“多谢大人。”转身就出门去了。
廖仲吉站在门口,直直地望着凤玄离开的身影,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被赵瑜唤了几句,两人一并又回了县衙。
自此,廖仲吉再没心思跟赵瑜多说什么,回去之后,心不在焉地寒暄几句,也不留着吃饭,就赶着走了。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瑜糊里糊涂地送走了府衙大驾,站在县衙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知府大人这突如其来又迅雷般离去究竟是何道理。
赵忠在旁边说道:“大人,这位知府大人好生古怪啊。”
赵瑜摸着下巴道:“哪里怪呢?”
赵忠道:“先前一副要找茬的姿态,可是见了连捕头之后,忽然之间却像是那什么的狗,夹着尾巴溜了。”
“蠢材,”赵瑜噗地笑出来:“你是说丧家之犬吧,不过也是……他摆明是要跟连兄过不去的,怎么忽然间一反常态什么也不说地就走了?”
赵忠也委实想不出来,就说:“难道他觉得连捕头不是个好对付的,于是才死了那条心?”
“这可是胡说,”赵瑜苦笑,“他乃是堂堂知府,别说是连捕头,就算他想要治本县的罪,也自有他的法子跟能耐,怎会怕了连兄。”
赵忠白眼看天:“那小人我就真不知道了……可是老爷,评心而论吧,先前知府大人面对您,的确是官威摆的足足地,不折不扣地是个压您一头的知府大人啊,可是,他见了连捕头,怎么说呢,那个样儿,就好像见到了鬼……不对,说是见到了天王老子还差不多,感觉连捕头压了他一头,可是连捕头明明什么也没做啊……他只是那么一转身……”
赵瑜听着赵忠的话,皱着眉喃喃:“是啊……你一说,我也想起来,方才他好像还叫连兄什么来着……”
赵忠挠挠头:“好像是什么……黄……黄叶……”
“黄叶?黄叶……”赵瑜皱眉喃喃念了句,便撇嘴:“不通不通。”
赵忠想不出,就随口笑:“那总不会是王爷吧!”
赵瑜听了这一声,心头一动,冲口说道:“我怎么也听着是王爷呢!”
赵忠呆:“大人,这不是更不通?连捕头跟王爷又怎么会扯到一块儿去,当今圣上可只有一个兄弟,咱们大舜也只有一个王爷……”
他的心思转动倒也快,忽然“啊”了一声,又说:“大人,我知道了,其实也说得通的,连捕头参加过长陵之战,长陵之战正是神武王爷统帅指挥的,万一这位知府说的是‘王爷手下的那个兵’之类的,岂不是说得通吗?”
赵瑜苦苦思索:“似乎也说得通,可是,就算他认得连兄是王爷手下的,那么他又何必露出那么害怕的神情?再说,当初我问过连兄曾否见过王爷,他也否认了。”
赵忠说:“这可不一定,连捕头那性子,是个不爱张扬的,就算人家是王爷的亲信,也不会跟老爷你就直说的……再者说,如果他真是王爷的亲信,知府大人瞧在王爷的面儿上,自然也要怕他一些的。”
赵瑜听这句话倒是有些逻辑通顺。
两人正议论着,里头宝如出来:“要吃饭了,怎么都在这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