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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的明媚晴日,费城春意盎然。

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抚过珐琅麒麟镇纸,铺开画布,落到桌沿。叶澜带着细框金丝眼镜,长发垂到宣纸上,像是墨色瀑布。

“澜哥,二少找你。”红姨站在房外轻声敲门。

“让他站着等。”

alpha神情和缓,不紧不慢地沾墨勾画。约莫半小时后他放下毛笔,翡翠手镯发出鸣响。

“进来吧。”

门很快打开了,高大的eniga迈步走进房间,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他穿着剪裁不凡的昂贵西装,皮鞋蹭亮,领带一丝不苟。叶澜仿佛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泡茶,坐到窗边的躺椅上。

“爸爸。”祁卫终于忍不住了,放下公文包坐到叶澜身旁,有些紧张,又很严肃,“这几天吃得怎么样?饭菜还合口味吗?”

叶澜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就是来问这个?”

祁卫吞了口唾沫:“我听医生说,您的治疗效果很理想。”

“这是你自己准备的方案,还需要向我重复?”叶澜端着茶杯吹气,“我很好,不用你操心。”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柔美的光线为叶澜的发丝渡上一层金边。祁卫扯松领带,向他的alpha父亲服软了:“他……还好吗?”

叶澜反问:“你觉得呢?”

祁卫深深吸气,搭着叶澜的躺椅扶手沉默不语。叶澜安静地喝了几口茶,示意祁卫跟上。

他们离开房间,穿过漫长的白色走廊。这所疗养院是祁卫很早之前买来给叶澜治病的,按理说他应该能在其中畅通无阻,可叶澜却像这片土地的真正所有者,滑着轮椅,带领祁卫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门口。

eniga暗自捏紧拳头。面前这扇紧闭的门对他严令禁止,带有斜角划线的血红色感叹号也充分表明了这是一所高危腺体实验室。

身披白大褂的上官睿来接叶澜,陡然看到祁卫,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女oga心直口快,当着祁卫的面直接问叶澜:“叶先生,祁总能进去吗?”

“我可以。”

没等叶澜回答,祁卫抢先说。

“都已经两个星期了。”叶澜像是勉为其难,“让他看看吧。”

上官睿只好带人帮祁卫换上屏蔽服,为eniga特制的屏蔽材料从头到尾包裹住祁卫,还有他因焦虑而散发的乌木信息素。他先是服下镇定剂,再戴着手铐,走到一扇玻璃窗前。

祁卫将头靠在玻璃上,凝望着房内的人。年轻的alpha面朝他安静侧卧,脸上几乎没有多少血色,惨白而憔悴。钟忻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紧锁,双手也紧紧交叠着放在脑下,勾腰盘着膝盖。

祁卫顿时感觉像被打了一拳,头脑发懵,嗡嗡地叫嚣着杂音。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上官睿对着报告面无表情地说,“但他最近胃口很差,要不是为了孩子,恐怕都不愿意吃东西了。”

“每天就这样躺着吗?”祁卫沙哑着问。

“他的生殖腔都那样了,没流产都算走大运。”上官睿对钟忻也产生了同情之心,“不过小忻很配合,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祁卫闻言又是一愣。

房内的定时闹铃响了,钟忻猛然睁眼,呆呆地望着祁卫。哪怕知道这是单向玻璃,祁卫还是产生了与他对视的错觉,掌心贴着玻璃发抖,手臂控制不住地打颤。

他想敲碎这扇玻璃,然后……

抢走钟忻。

“祁卫。”叶澜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注意信息素,不然我和上官小姐会把你请出去。”

“我明白。”

eniga拽着手铐往后退了半步。房内的钟忻已经被护士扶起上半身,被单从隆起的孕肚滑落,露出略显丰腴后臀。他分开双腿,勉强对护士露出微笑,随后紧紧抓住身旁的扶栏,大腿无力地垂落。

祁卫知道钟忻在做什么。阿拉斯加那次他将钟忻弄得太严重,连夜飞回费城接受治疗,勉强保住了孩子。钟忻开始抗拒祁卫的靠近,哪怕祁卫只是站在他的身边,alpha也会惊惧地大叫,用尽一切办法自保,哀求祁卫不要伤害他。然而他的身体已经被eniga驯化,病态地渴求乌木信息素,如果得不到满足,钟忻又会进入发情状态。

这简直成了一个死循环:钟忻需要祁卫的信息素,却又害怕eniga的靠近;祁卫想陪在钟忻身边,却不能通过正常性爱来标记钟忻——eniga信息素让他失控而狂躁,面对过于深爱的伴侣,他毫无征兆地退化成了低等动物。

祁卫自责不已,同意上官睿提出的方案,从血液中提取出eniga信息素,配置成药水后灌注给钟忻。alpha因孕育而隆起的腹部变得更加硕大,他绞紧双腿翻身,留给祁卫一个凄惨孤独的背影。

祁卫掏枪杀过人,谈过惊心动魄的大合同,更是机智地、优雅地、风度翩翩地化解了无数危机与困境。可无所不能的祁卫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产生了难以面对的巨大崩溃感。他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视线却钉死在钟忻的后腰上无法挪动。

究竟有多疼才会让一个坚强的alpha浑身发抖成这样呢?祁卫不敢想象,他甚至觉得自己快失明了,眼前的景象模糊扭曲,钟忻的背影破碎成一个个拼图,他努力想要修复好这幅画,可最重要的那块却被他丢弃。

他伤害了钟忻。

叶澜关掉玻璃探视窗,阻断祁卫观看钟忻的唯一路径。eniga陡然抬手要抢他手里的钥匙,强忍着控制自己,手铐在腕间勒出血痕。

“你已经看过了,回去吧。”叶澜平静开口,“为什么要把你的错误惩罚在他身上呢?”

祁卫艰难回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只是随心所欲地玩弄了他,还是肆无忌惮地掌控他?”叶澜目光如水,“哪怕他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也不够吗?你究竟想得到他哪一步?”

全部,祁卫在心底说,我要他的一切。

“小忻已经害怕你了,最近这段时间让他接受脱敏治疗,你们不要再见面。”叶澜手背托了托眼镜,“你不是也有官司要打吗?好好准备吧,祁如晦应该给你留了不少麻烦。”

“……嗯。”

一直默不作声的上官睿看着墙上的电子钟,对祁卫说:“上次提取的信息素快用完了,你跟我再去取点吧。”

提取信息素的过程很快,eniga本就身体强健,抽些血不算难事。祁卫执意要上官睿多抽点,上官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祁卫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问:“上官,他的依赖症能彻底痊愈吗?”

女人认真地说:“很难,现有样本基本上都是失败病例。”

“基本?那就是有特例。”祁卫没有放过这个细节,继续追问,“告诉我。”

上官睿面露难色:“这不现实。你的eniga信息素太强势,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一滴墨混入清水中,很容易将其染成蓝色。可想要逆转这种改变,相当于分离出清水和墨水,明白吗?你已经将钟忻的身体改变了。”

“因为我的eniga信息素?”祁卫皱眉看着上官睿手中那管暗红色的血液,“如果我不是eniga呢?”

“你疯了吗?”上官睿大吃一惊,“你想变回alpha?你当初可是……”

“上官。”祁卫生硬打断了她,“只要能保证他的健康,我无所谓。”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真当我是神医降世,说变就变啊?你还不如去找个三流作家,让他给你写一本烂俗狗血!”上官睿为好友的异想天开感到震撼,“这也不是多么难办的事情吧?钟忻现在是因为怀着孕,你们忍一忍不就行了?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休养好了,你们再一起做信息素治疗,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可我不想等。”祁卫强忍着内心的懊悔,难受在钟忻身上,何尝不是痛在他心里,“我不想让他等了,一天都不想等了。既然错误是我造成的,不应该由他来承担这份后果。”

他已经将钟忻害得够惨了,谁又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要是生完孩子钟忻的病症也不能解决,那该怎么办?一直拖着吗?他需要一击致命,彻底解决问题。

上官睿扶额叹气:“你让我缓缓……”

eniga方才的脆弱很快消失,他又变得镇静而缜密,像是在思考如何布局千亿级别的产业投资:“化工厂的案子下个月开庭,等官司结束,我会全天候守在实验室里,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oga无奈摇头:“你这是在逼我,好歹问问叶先生,问问你的父亲吧?钟忻呢,他要是知道你为他变成alpha,他会怎么想?生意呢?失去eniga信息素的威压,你面对那些对手怎么办?”

“我只用头脑压制他们,而不是信息素。”祁卫起身系好西装纽扣,“下午约了律师,我要准备出发了……等等,实验室周围有厨房吗?”

“你想干什么?”

祁卫抚摸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你不是说他胃口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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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上官睿推着小餐车走进病房。钟忻见她进来,关掉腿上的电脑,笑着打招呼:“上官姐姐。”

社会经验丰富的钟忻性格圆滑讨喜,嘴又很甜,上官睿对他很是怜爱。oga向他微笑,摆开餐盒对钟忻说:“等饿了没?”

“不是很饿。”钟忻坐到桌边,捧场地哇了一声,“今天换了厨师吗?好香啊。”

女人语气不太自然,摸摸鼻子说:“厨房做了中餐,你尝尝?”

桌上很快摆满精致的菜肴,钟忻看着不同寻常的丰盛菜品,还以为这是送给死刑犯的断头饭,怪瘆人的。

钟忻不动筷子,上官睿跟着提心吊胆:“怎么啦小忻,还是没胃口吗?”

alpha身体力行回应了她,拿起汤匙喝鲫鱼汤。香煎过的鲫鱼被捣成肉渣,只加少许盐和葱姜调味,炖煮了好些时候,软烂入味,又用纱布过滤了几次,汤液浓稠,挑不出一根鱼刺。钟忻尝了一口,像是被雷击中般愣在原地。

“小忻?”

钟忻咬着嘴唇,攥着睡衣下摆轻轻发抖,却抬头对上官睿说:“这是他做的吗?”

oga内心狂喜,表面镇定:“啊……你说谁?”

餐厅里的饭菜和家常菜是不一样的。无论多出名的大厨,无论多精贵的食材,钟忻始终偏爱属于家的味道——

而除了他那擅长烹饪的丈夫,还有谁会精心熬煮鲫鱼汤,再一点点挑干净汤里的鱼刺,送到钟忻手边呢?

“姐姐,他在外面吗?”

钟忻回头望向黑色的玻璃窗,他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却始终感到有人在那里,他甚至嗅到了熟悉的乌木信息素香气。

上官睿只好承认:“这些全都是祁先生给你做的,你多吃点吧,他听说你胃口不好,心疼得不得了。”

听到祁卫的名字,钟忻不小心手抖,甩出了汤匙。他受惊地往沙发里侧躲了一下,像是害怕什么怪物。

从门缝渗透而入的乌木香变淡了。

“小忻,你别怕……他不会进来的。”上官睿很为难,“你要是不想吃,我让厨房重新给你做。”

“不用了。”钟忻小声说,“我吃。”

他抱着汤碗,开始只是小口地喝,后来直接仰头硬灌,努力吞咽下甜腥的鱼汤。上官睿连忙拉他,却又不敢磕碰怀孕的alpha。

“咳咳……”

钟忻呛得咳嗽,惨白的脸终于浮上红晕。就在这时,房门被踢开了。

穿着屏蔽服的祁卫死死抓着门框,双手被铁链勒出大片黯红。他一动不动盯着钟忻,目光里尽是哀求与悔恨。

钟忻望着高大的男人,多日里积累的痛苦焦虑烟消云散。他的身体仍然恐惧eniga,可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快要溃烂。

没有见面的十多天,仿佛比一辈子还漫长。

“祁卫……”钟忻呢喃着向他伸手,“你又不要我了吗?”

祁卫往前踉跄栽倒,跌跌撞撞走到钟忻身旁,最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隔着屏蔽服拥抱钟忻,像是从来傲然矗立的大厦缓缓倾颓。

祁卫得到了探视钟忻的宝贵机会。

开始仅有短短半小时,拿着精心准备的晚餐伺候钟忻。alpha除了他做的饭菜,其余什么都不愿碰,叶澜只好慢慢放开对祁卫的限制,同意他陪着钟忻用餐。

钟忻仍然怕他,时不时会踢开餐桌,抱着孕肚浑身发抖。每当这时,祁卫都会很自觉地退出病房,在窗外看着钟忻捡起筷子发呆,小兔子一样缓慢进食,嘴里鼓鼓的,转头望着漆黑的玻璃窗,仿佛笃定祁卫在看他。

eniga心软得一塌糊涂。

五月中旬,随着天气逐渐转暖,钟忻的状况也好了许多。他在祁卫面前能基本稳定,和和气气地吃完一顿饭,甚至主动张嘴接受丈夫的投喂。

开庭前一星期,祁卫和律师聊了整天,回到疗养院已经是深夜。上官睿让他不用再穿屏蔽服,打了两针镇定剂走进病房。

“祁卫……”

钟忻侧卧在床边,背对着他的腰臀依稀耸动,传来黏腻的水声。祁卫又给自己扎了两针,稳定好情绪,走到钟忻身后,轻轻叫他:“乖乖。”

alpha立刻停止动作,僵硬地转身,双眸潮湿泛红。因为月份渐大,他身子各种不方便,只穿了宽松的睡裙,因此更显柔美风韵。

胸前的布料已经被沾湿了,光洁的孕肚像是莹润珠玉,钟忻手指抚慰着翘起的阴茎,肉穴里插着细细的药栓,水液已经将床单彻底打湿。

祁卫解开领带,走到钟忻身前,缓缓蹲下。alpha有些胆怯地往后躲,很快又贴近祁卫,抬起孱瘦的双臂。

这是病房里的钟忻名:草原的花朵告诉我,森林的动物告诉我,人类告诉我,天使告诉我,爱情告诉我。

——第三卷《绝情猎艳》完——

剖宫产手术很快,上官睿走出手术室时刚过零点,远处教堂的钟声飘渺遥远。

祁卫靠着墙对她说:“钟忻怎么样?”

“小忻一切都好。胎儿脐带绕颈三周,明明上次产检还很正常,不知道小家伙怎么突然给自己绕进去的。”经历手术的oga深感后怕,“你要是再晚发现十分钟,她就没命了。”

“she?”祁卫颤抖着说,“是个小公主。”

“是啊。”上官睿拦住祁卫,“还在缝合呢,别进去。”

祁卫扪心自问,他过去做出的每个决策都是反复衡量得失的最佳结果,他认为孩子的出生会带来“价值”,因此他才没有阻止钟忻。然而他却忽略了,这不是一笔能用数字与概率计算的买卖——

他与钟忻面对的风险,一旦发生,那只会是百分百的灾难。

祁卫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知道胎儿宫内窒息的后果有多么严重,一尸两命都有可能。如果不是钟忻要他数胎动,如果不是他贪念最后的温暖不肯离开,如果不是他耐心地等了好几分钟……

他将失去钟忻,失去女儿,失去eniga的身份,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你的手术呢,还要继续吗?”上官睿挑眉问,“孩子已经出生,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信息素依赖症。”

祁卫苦笑着摇头:“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这是命运给我的警告。”

“你怎么能这样想?”上官睿打开手术室门,“她是拯救你的天使。”

钟忻被推了出来,眼底还残留着泪花,虚弱地转头看向祁卫。eniga走到他身边,俯身慢慢靠近钟忻,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

他快要站不住了。

“乖乖。”

祁卫想说很多,谢谢你,辛苦了,对不起,还是我爱你?可他发现这些词语都太过苍白,完全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钟忻,他成为了一名父亲。曾经他最痛恨的身份,此时居然成为了悬崖边上拴住他的绳索,将他从地狱拉了出来。

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要替钟忻扛下剩余的全部痛苦,变成虚弱的alpha甚至是beta。可为什么偏偏,可为什么偏偏钟忻要将他的心甩进油锅里,百般煎熬,让他度过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六十分钟呢?他蹲在手术室外,大脑木讷空白,最后的画面是钟忻打了麻醉,抓着他的手指慢慢滑落。

祁卫觉得自己人生的某个部分都跟着死去了。

于是他落下悔恨交加的泪,匐在钟忻肩头大哭。很多年以后钟忻也会记得,那是祁卫在他面前唯独一次哭泣,从来无所不能的eniga近乎崩溃,眼泪滚烫高热,像是岩浆滑过他的皮肤,留下龟裂伤痕。

“祁卫……”钟忻抚摸丈夫的后脑勺,鼻腔酸涩,“你救了她。”

“不。”许久之后,祁卫哽咽着亲吻钟忻,“你和她拯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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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生殖腔体积控制得很好,钟忻产后康复非常迅速。叶澜听说他做了剖宫产手术,寄来画稿,说钟忻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改成纹身。

祁卫亲自修改了那张画稿,变成两条交缠的蛇分食一颗苹果。

哺乳期结束后,钟忻被祁卫拉去穿环。熟红的乳尖挂着奶渍和银环,脐钉珠宝更是嵌在生殖腔的位置。祁卫喜欢在他高潮时按压那枚祖母绿,钟忻便会发出愉悦的呻吟,腿环与乳链相击作响。钟忻骑在eniga身上玩弄自己的乳,绷紧的小腹表面,黑蛇栩栩如生。

信息素依赖症得到有效控制,为了治疗,他们频繁做爱,祁卫的结卡住钟忻生殖腔口,射得他泪流不止。上官睿说过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了,也许祁卫做了结扎,也许是alpha的特殊体质……原因不重要,钟忻觉得一个就很好,祁卫更不会容许钟忻忍受痛苦,家里再多出一个小孩分走alpha的精力。

他们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要将给予女儿唯一的、全部的宠爱。钟忻办了复学手续,忙于毕业论文和实验,以及来年春天找工作的事。姜末羽果然再分化为eniga,据说洛尘连夜飞到康加奈尔带走洛书槿,姜末羽与岳父在马路上开展现实版速度与激情,洛书槿大声呼救请警察带走这两位疯子。

祁楷抽空来看了两次,抱婴儿的姿势非常生疏,得到钟忻无情嘲笑,气冲冲砸掉奶瓶,没几分钟后又滚回来泡奶粉。姬渊送给她一把刀,说抓周能用上,祁卫转手把刀丢进垃圾桶,连带着祁楷也被赶出家门。祁辛和原雅给钟忻打了视频电话,女oga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回茶港。

“过年吧。”祁卫在身后拉紧钟忻的束胸带,钟忻红着脸把手机递给他,不多久软成一滩水躺在祁卫怀里轻哼,害怕发出声音,只得咬着手背。

他们三兄弟过去很少相聚享受团圆时刻,如今也默契地选择家庭,正如三角衔尾蛇环,看似彼此牵制,实则互为支撑——那是叶澜为他们设计的家纹。

到底血浓于水,祁卫答应过年回茶港,扔掉手机,咬住钟忻的乳环。

女儿九个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学说话了,钟忻抱着她去超市闲逛,走走停停教她认单词。小孩口齿不清喊他papa,钟忻笑得眉眼弯弯,狂亲女儿娇软的脸颊。

“阿忻?”

货架后传来一阵犹豫的声音,钟忻歪头看见一位熟人,惊讶地说:“苏清陌。”

oga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旧情人,对他怀中的婴儿也颇为好奇。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钟忻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你结婚了?”苏清陌嗫嚅着说,后又想起钟忻的确告诉过他这件事,“还是和oga在一起了,这个孩子是……?”

“我的女儿。”

高大成熟的男人跃过苏清陌,径直走向钟忻。祁卫接过钟忻怀中小孩,单手揽着alpha的肩,不怎么客气地微笑。钟忻见丈夫来了,对苏清陌挥手告别,转身攀着祁卫的手臂。

oga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明明是两个alpha,为什么这么和谐?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孩子又是谁生的呢?

钟忻没有再分给他一丝眼神,笑着对祁卫说话,消失在货架之后。

女儿周岁时,祁卫递给钟忻一纸合同。他将阿拉斯加赌场的产业全部出售,套现出几百亿现金。

“百分之十以你和她的名义做慈善以及教育投资,剩下的我会帮忙理财。”祁卫翻到文件最后,“等她十八岁,全部交给她作成人礼物。”

那时的钟忻已经入职一家信息公司,从事架构方面的工作。他数了数自己的工资,在祁卫面前败下阵来:“那可太多了,你养我吧。”

eniga弯腰为他系领带,揉掐他西裤下的臀肉:“乐意至极。”

祁卫听说过一句话,曾经不屑一顾,如今觉得颇有道理:男人的爱,无非是钱财与时间。

他什么都有,于是他什么都给钟忻了,正如钟忻曾经要求他那般。他开始学着做一个好父亲,尽管有些生疏和不自然——祁卫抱着孩子,小小的女alpha哪里都像钟忻,唯独眼睛像他,些许凌厉,笑起来却是温情可爱。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承担起如此重要而甜蜜的责任,是钟忻赠予他焕然新生。

“daddy……”孩子钻进eniga臂弯里撒娇,带着奶味的木质香气变浓了。祁卫心中泛起柔软涟漪,用信息素包裹住她,递给钟忻,推开家门。

钟忻还是知晓了当年的隐情,祁卫打算瞒着他偷偷做手术,变成alpha用信息素给他治病。喝醉酒的上官睿嘴巴像是机关枪,突突往外轰出信息炸弹,听得钟忻大惊失色。

“他真的很坚决,我们团队很多博士都劝他放弃,搞不好他会内分泌彻底紊乱,变成beta都不如的废人。”上官睿断断续续地说,“可你知道他多着急吗?有天夜里你捧着肚子哼了一声,他吓得魂飞魄散,跑来跟我说不行,必须把手术做了……于是我们就安排在开庭那天,他一回来就动手。”

钟忻举着酒杯的手放下了:“那些血袋和药品都是给他准备的?”

女oga打了个酒嗝:“对啊……eniga没有腺体……他都准备把全身血液换出来给你啦……”

钟忻感到头晕目眩,心脏都快揪成一团。那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eniga,高贵的,强大的,无坚不摧的eniga身份,祁卫就因为他的小病,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女儿,现在的祁卫已经不是eniga了。

而他甚至被蒙在鼓里直到今天!

怪不得哺乳期那段时间祁卫经常通宵睡不着。eniga总是替他挤出乳汁,抱着女儿喂奶安抚,再回到床边看着他,耐心地哄他睡觉休息。产后一个月,钟忻哪怕被祁卫精细照顾着吃月子餐,体重还是掉了十多斤。他在夜里被eniga信息素惊醒过几次,祁卫病态般地揉捏他的后颈腺体,焦虑而不安。

五个月之后,祁卫就让他把奶断了,宁肯自己多累点,也坚决不让钟忻亲喂。

“你……你别和他说……他不想让你知道……”上官睿对钟忻勾手指,醉态尽显,“反正……他本来也不是eniga的……所以他……无所谓……”

“什么?”钟忻快急死了,“什么意思?”

“啊,你不知道吗?”女人打了个哈欠,“祁卫的eniga身份已经十多年啦。哦,应该说,他是最早那批eni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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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车祸后的祁卫陷入有史以来最黑暗的时光。祁如晦的警告重如千钧,他不甘心就这样输给父亲,却毫无反抗头绪,只能在医院自暴自弃。

上官睿和祁卫是在联合项目组偶然结实的朋友,听说祁卫出了意外,前来看望过他。祁卫听上官睿说起it药学院的内部研究,详细询问了一番。

“s级alpha?强化后的alpha?”祁卫翻看上官睿递给他那少得可怜的资料,“alpha和alpha结合生出的后代很有可能二次分化?”

“这也是我们的猜测,目前没有发现实际案例,只能从遗传学和腺体基因的角度推演。”上官睿大概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正巧项目组愁着找不到志愿者,灵机一动,“你很感兴趣?”

“反正我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还怕什么呢?”

“我可不能保证你真的会再分化,也不能保证分化结果是正向有益的,你想好了?”

祁卫脱下衣服让她抽取腺体液,“来吧。”

祁卫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上官睿。基因检测显示,他有70%的概率再分化,成为传说中的s-alpha。这个消息为他带来极大振奋鼓舞,祁卫咬牙重拾拐杖,开启他的复仇大业。

他熬过痛苦的康复期,开始秘密注射药物促进分化,同时开拓自己的商业版图,壮志踌躇。二十五岁是alpha完全性成熟的分水岭,祁卫在人生第一个易感期迎来再分化,掰断了困住他的铁链与枷锁。

彼时的他已经初步掌握了自己的势力,更有全新身份的加持,如虎添翼。祁卫痛快地迎接了这场涅盘,以s-alpha的身份暗中行动。几年后,越来越多的超分化alpha出现在人们视野里,学术界将其定义为eniga,意为“不可思议的迷团”。

eniga能彻底改变alpha,用信息素将伴侣驯化,迫使他们臣服,实现从肉体到精神的全面主宰。这是一项很恐怖的能力,绝大多数习惯了掌控权的alpha对此深感忧虑,会向eniga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因此聪明的eniga们通常不会主动告诉外人自己的身份,而当他们心有所属时,总会隐匿强势的信息素,彬彬有礼地接近猎物,用甜言蜜语捕获单纯的alpha。

正如祁卫所做的那样。

“你以为……他是被催化的吗……”上官睿像是显摆,摇头晃脑地说,“其实我们当时的研究很浅显,根本就没什么成果……给他的药都是生理盐水……他完全是靠自己拼出来的……不是靠eniga信息素……”

钟忻眼眶微红,强忍着不落泪。他知道祁卫骨子里是一个多么骄傲强势的人,所以更不敢想祁卫是熬过那段日子的。要怀揣着怎样的秘密和艰辛才能做到如今这般强大优雅?钟忻记得自己在海边小酒馆问祁卫“是不是在替他岁月静好”,如今一想,真是幼稚可笑。

原来,在给钟忻家庭庇护之前,祁卫替他负重前行了好多年。

上官睿喝掉最后一杯酒,抓着钟忻说:“他再分化的那天,我曾问他一个问题。”

彼时,oga还没在学术界崭露头角,eniga也只是羽翼未丰的年轻人。上官睿戴着黑框眼镜,站在窗边半调侃半认真地说:“现在你成为eniga,头脑聪明了,身体强壮了,还能去标记alpha,是不是很赚?”

祁卫手里堆着无数报表与合同,说话的声音宛如冰冷的机械:“我不在乎。”

“哎呀,好好珍惜eniga身份吧!万一你真的遇上了心仪的alpha怎么办?”

祁卫脑海里尽是工作,做好了封心锁爱一辈子的准备,完全没把上官睿的话放在心上,敷衍地嗯了几声。oga又问了几个问题,譬如嗅觉有没有更灵敏,肌肉有没有更发达,信息素有没有超标。最后她将话题绕回女性最关注的情感问题,问祁卫,如果真的遇上命定之人,会用eniga身份做什么。

那时的祁卫连自己喜欢男人女人都不关心,看着窗外的绿地,随口回答:“给他建个漂亮的花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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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参加商务晚宴,祁卫没有陪钟忻接待远道而来的上官睿,只是在他们快吃完的时候给钟忻发了条消息,说他的车在路边等着。钟忻安顿好喝醉的oga,走出酒店门口,一眼便望见迈巴赫旁的男人。

eniga穿着墨色长风衣,手里抓着打火机把玩,皮革盖打开,合上,打开,合上,乐此不疲。

“祁卫。”钟忻向他喊了一声,快步冲进祁卫怀中,“等多久了?”

“刚到。”祁卫抚摸他的后肩,“在路上给她买了蛋糕,还有你爱吃的草莓。”

钟忻仰头看他:“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祁卫与他浅吻,看清钟忻手心的小番茄,哑然失笑。钟忻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喂自己吃了一个,美滋滋坐上副驾驶。他们很快到家,钟忻提议出去散步,于是祁卫将车停在地下车库,牵着钟忻走进花园。

祁卫察觉到钟忻今晚情绪有些低落,体贴耐心地问:“发生什么了吗?你好像不是特别开心。”

钟忻轻轻摇头。他得到祁卫的许多“秘密”,丈夫想瞒着他的,都被他机缘巧合知道了。他答应过叶澜和上官睿,也不愿再揭开祁卫的伤疤,让过往的伤痛影响到祁卫。

可他似乎也不需要安慰丈夫,毕竟祁卫已经很成熟强大了,不需要他迟来的关切。钟忻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搂着祁卫的腰,与他在月夜下接吻。

“怎么了,乖乖?”祁卫摩挲他的唇,“我想听你说,告诉我。”

钟忻释怀了,祁卫的过往已经无法改变,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从前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所以祁卫给予他尊严与爱,现在他要回报给年长者,用无名指的婚戒,还有珍藏在心属于祁卫的点点滴滴。

曾经钟忻以为婚姻是牢笼,但爱让年轻的久旅者遍尝酸楚甘心束缚,爱让精明的野心家几经权衡放弃自由。

他就是祁卫的底牌。

祁卫给钟忻讲了许多趣事,alpha被逗乐,趴在他后背咯咯地笑。他们商量周末去哪里玩,给女儿做什么辅食,卧室的窗帘可以拆下来换洗,接下来一周都是好天气。

不久前,钟忻在祁卫的书房里偶然找到一束干花,过了好久才回想起这是初遇那天他送给祁卫的。没想到eniga带回家后并未直接扔掉,而是精心保存在抽屉里,与他们的结婚证一同被祁卫上了锁。

那时的祁卫是什么心情,又怎么能预见,他横刀夺爱的不止这份“漂亮”呢?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我觉得特别幸福。”钟忻与祁卫十指交扣,“真的很幸福。”

祁卫已经猜出钟忻知道了些什么,但他选择安然接受钟忻的善意隐瞒,并决定对此保密:“我也很幸福。”

eniga脑中想了许多,他打算在两人初遇纪念日那天向钟忻求婚,往后每年都如此。漫漫人生长河里,作为年长者的他等了钟忻太久,从此只争朝夕。今晚钟忻不愿说也没关系,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总会知道的。

“我想到一首诗,可惜不记得后文。”钟忻闭眼轻蹭祁卫的下颌,淡淡的酒气让他话语缱绻迷醉,“月光倾泻而下,如丝温柔抚摸。玫瑰青藤长椅,携手转瞬白头……”

“是的,我们会老去,随着年龄虚弱。”祁卫接过话,捧着钟忻的脸亲吻他,“可我会更紧握住你的手,因此你看,每天我都会多爱你一点……”

“多于昨天,而极少于明天。”

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含笑望着对方的眼眸。康加奈尔的初夏夜晚凉爽,海风潮湿温润,带着乌木与佛手柑交融的香气,款款而至,柔倦曼妙。

祁卫心想,是时候翻修这座花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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