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番话时,那本清雅圆融的男子嗓音,忽而变为了隽美柔畅的女子嗓音。韩六郎竟是女儿身!却不见她有丝毫女儿姿态,一口男嗓切换自如,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男子样,任如何跑道走马的老江湖,也瞧不出破绽。
庭院梅浅,案台积尘。母音谆柔,游衣密线,凡此过往,皆成绝唱。她叩首伏地,低低隐泣。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韩嘉彦自西屋而出,重新给西屋落锁。她已与寻常样态无异,又与谢盛主仆辞别道:
某这便告辞,久游未归,要回家宅中请安。无疾兄安心住下,某过几日再来相会。
师茂兄慢走。
她笑而洒脱一揖,跨出门去,谢盛主仆在后相送,送出去两条街。韩嘉彦驻足,推手:
回去罢,城中道路不熟,莫要迷了路。
在谢盛主仆深深的揖礼之下,她转身离去。一路沿着建院街向南,抵达汴河畔寺桥桥北,她并不过桥,折向西,过大相国寺对岸的沿河街。却见这里与平时不同模样,熙来攘往的商贾贩夫少了许多,采买游玩的人也少了。有禁军在桥头道旁排布,竖起回避、肃静的牌子,寻常人等不敢靠近。
人都聚集在寺桥北岸,向南岸的大相国寺张望,议论纷纷。韩嘉彦寻了个正说得起劲儿的人,默默在他身后听:
怎的这一大早就来了?
说是太皇太后近来身体欠安,加上入冬以来未有雨雪,来年恐歉收。便请大相国寺主持水陆法会祈福。水陆法会有吉时,天不亮就出来了,倒是动静不大。
二位兄台,冒昧问一下,可知是宫中哪位贵胄在大相国寺祈福?
那说话的男子回首看了他一眼,应道:是太后娘娘并宫中诸命妇、公主。
说起公主,某听闻温国长公主也来了?男子身侧方才与他交谈的另一人,好奇询问道。是,看仪仗,似是几个长公主都来了。
全东京都知官家亲姊温国长公主美名,国色天香,冠绝京华。若某可得见长公主一面,真是三生积德,死而无憾了。
哈哈哈,兄台还未睡醒罢,长公主是自家们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