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看着完全陌生的妻子,如一个陌生人般地,正大声地对着母亲咆哮,在训斥。
而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仅仅只是小孩吃饭的碗筷,没有清洗冲刷的那么干净。
苍老的母亲,满头都是银发,一声不吭闷坐在角落里,单薄的身躯却是瑟瑟发抖,用她那双布满年轮印记的粗糙手掌,痛苦地抹着干涩的眼泪。
她很努力,她也很尽力。
奈何无论她怎么做,都只是帮了倒忙,得不到认可,还要被手指指着训斥的那种。
那会的他,心底的戾气快速地上涌,有种莫名的冲动,狠狠扇妻子几巴掌,教训教训她的狂妄。
天大地大,这世上没有谁能够比母亲还大。
如果是外人侮辱了母亲,让母亲流眼泪,他中村即使力有不逮,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他拼命也在所不惜。
但她是自己的妻子,也找她拼命?
对她下手?
他忍下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忍下的。
他的脸庞因冲动而苍白,脑门因隐忍而头痛欲裂,他手脚冰凉,如同坠入无边的地狱深渊。
他浑身颤抖,是屈辱,是无奈,还是早已冷血。
他恨,恨妻子的无情,不给人留面子,说话恶毒,面对好心来帮忙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那样伤人的话竟然能说出口。
他更恨自己的没用。
老母亲离开前,泪流满面,紧紧地拉住中村的手:“儿啊,听妈一句劝,千不好,万不好,都是咋的不好啊。”
“归根到底,都是咱们家穷啊,这怨不得人家嫌弃埋怨的。”
“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妈,就听妈的话,妈对你也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是希望你好好地过一辈子,过好你的日子。”
“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离婚,凡事能忍则忍,不能忍还要忍。”
“实在是这年头讨个媳妇不容易啊!”
“你看咱们村,是远近闻名的光棍村,村东头的傻蛋,村西头的王二,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啊,到现在一大把年纪,都还没讨到媳妇呢。”
“不管怎样,你能讨到一个媳妇,而且还是一个城里的媳妇,这都是老天开眼,咱家祖上积德啊。”
“你记着了没有,可一定要懂得珍惜啊!”
老太太满是心酸地回老家了,这城里年轻人的日子,还得照过。
当这彼此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如果不能及时的化解,疏通,注定只是悲剧的开始。
从此的夫妻俩人,已经满是隔阂,互相的嫌弃。
他们形如陌路,有时连续十天半月都说不上一句话。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模范夫妻,男的还算英俊潇洒,女的年轻漂亮,还有一个像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女儿,每天叽叽喳喳地,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照理,这样的家庭,实在没有理由过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