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男性工程师最初看不起孟洁是个女人,觉得女人写程式的技巧不可能超越他们,待她崭露头角后,则干脆排挤她,让她几度气得要辞职,所以她才会往这方面猜想。
孟洁以毛巾擦拭被汗浸湿的发丝,淡淡说了句“不干他们的事。”
江小雨好奇兮兮地凑进她“那是怎样?难不成,你谈恋爱啦?”
“哈啾!炳啾!”连打了两个喷嚏后,孟洁用力推开好友“没事头发留那么长干吗?你的发丝弄得我好痒。”
孟洁是标准的外冷内热型,偏偏小雨不知是职业病还是什么的,平常在公司专门负责招待老外客户已经够有一套,私底下对人还有她独特的另一套。
无惧于孟洁不耐烦的脸色,江小雨再接再厉的贴到她身旁“快说嘛,是哪个家伙那么不长眼,惹你不开心了?如果是感情方面的事”她嘻嘻一笑,口气骄傲不得了“我可是专家呢!整男人于无形我最会,包准你整了他,他还会跪在你面前恭恭敬敬的舔你的脚指头哦。”
“啧啧啧,你说到哪边去了你。”孟洁回头瞥了她一眼“说的跟真的一样。”
“厚,这也不对、那也不好,你到底是怎么了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明明就有心事,干吗还要硬装没事?你这样把什么事都搁在心底,有把我江小雨当朋友吗?”
听她说出朋友两个字,就像听见紧箍咒似的,孟洁马上拱手求饶。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不讲,你何必那么激动?”
这件事的确很棘手,她原本就打算找个人商量,眼前既然有了现成的人选,她何必再做无谓的坚持。
孟洁大略把跟楚霁平的恩怨情仇说了一遍,只见江小雨不停的手握着拳拍打地板,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看见孟洁黑着脸阖上嘴,拿起球拍准备愤而离去,她才稍稍控制住笑声。
“喂!”不理孟洁的臭脸,她好笑的拍着她的肩“好样的,原来你上次帮我修理李政杰那个登徒子完全不够看,这个楚霁平才真的称得上是个倒霉鬼,哈哈哈!”
说着说着,江小雨又大剌剌的张大嘴笑了开来,平时最爱美的她笑得连嘴巴都忘了遮,可见她觉得有多好笑。
“早知道跟你说你只会笑,那我就不必浪费口水了。”孟洁狠瞪她一眼“再见,我要先回去了。”
“别这样嘛,平常生活好无聊,难得有件这么有趣的事,大家朋友一场,让我笑笑又何妨?又不花钱、又不皮痛,干吗那么小气?来来来,坐啦!”
江小雨使出应付客人时用的一功,暂时将孟洁按捺住,两人重新坐了下来。
唉坐下,江小雨就很识相的谈起正事“说真格的,我觉得你有义务去看看他。”
闻言,孟洁顿时瞠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你也这样觉得?”
“虽然,只是因为你曾经修理过他,他就变成今天这副德行,他自己不堪挫折的个性虽须负大半的责任,但你毕竟是始作俑者,不是吗?”
孟洁猛的皱起眉头,样子十分不服气“所以,我就必须倒霉的为这个没骨气的男人的下半辈子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雨不以为然的翻翻白眼。
孟洁的个性就是太过耿直刚强,男人也许一开始会被她还可以的外貌给吸引,但只要稍稍再进一步,领教过她恐怖的脾气后,吓都被她吓死了,哪还有什么未来?
难怪她到现在还没真正交过半个男朋友。
吁口气,江小雨柔声哄着她“我不是说你错,只是基于一种道义上的责任,你就委屈点去探望他、鼓励他,这样非但不损你一根寒毛,也了却了你一桩心事,不是一举两得吗?”
孟洁把头埋进腿间,有点动摇了“这样好吗?”
“怎么,难不成你怕他啊?”
被好友一激,她马上像只刺娟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自己“怕他?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怕什么怕呀?”
“那不就结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不是犹豫,我是怕抽不出时间。”孟洁嘴硬的辩驳“我最近手上的case很多,万一delay,铁定被公司那群猪头男批到死。”
“好吧,那随你喽。”江小雨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假装毫不在意的开始收起球拍“反正只要你良心上过得去就好,我又没差。”
“哎!”一边收拾东西,江小雨还不知死活的自言自语“可怜的男人哦,谁叫他那么不长眼,谁不好惹,偏偏惹到孟洁,没被打死就是万幸了,还想叫她去看他?门儿都没有。”
“你说够了没啊?”
冷冷丢下一句,孟洁二话不说。便起身离开。
江小雨露出顽皮的本性,在她身后吐了吐舌头,又意犹未尽的扮了个鬼脸,若是她猜得没错,以孟洁的脾性,不出三天,她准会乖乖去见那个姓楚的。
不信?大家等着瞧吧!
循着阿奇给的地址,孟洁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终于找到一幢老旧的公寓。
她懊恼的抓抓头,对于自己丢下一堆工作站在这个地方,仍觉得很荒谬。
没办法,一切他妈的至被小雨给料中了。
她本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但楚霁平的影像却像鬼影似的在她脑海中浮现,严重的打搅了她的思绪,她只好弃械投降,干脆请半天假把这件事处理掉。
从这栋公寓脏乱斑驳的外观看来,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吧?
她实在很难将家境优渥,且老是穿戴清爽整齐的楚霁平跟这种破旧、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垃圾味儿的地方连想在一块儿。
她往右一望,巷子走出去另一端是一栋栋簇新的高级住宅,该不是阿奇给的住址有误吧?
罢好一楼的大门口有位外省老伯搬了张板凳坐在门口抽烟,她遂弯腰问道:“阿伯,这里有没有一位姓楚的先生?”
老阿伯眯细了眼瞧瞧她,想了老半天才回答“你说的是不是三楼的那个年轻人?”
一瞄手中的地址,果然是三楼,她赶紧用力点头。
“哦,很少见到他的人。”他慢吞吞的起身掏出钥匙打开一楼大门,转身朝她挥挥手“你自个儿上去找找看吧!”不会吧?楚霁平真的住在这种地方?
“谢谢阿伯。”
匆匆道过谢,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孟洁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疾步往上跑,直冲到三楼门口才硬生生停祝边按着胸口喘气,她边使劲按了好几下电铃,但里头却一丁点回应都没有。
她再按几下,仍没有回应。
虽然找不到人她有些失望,可坦白说,她却更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至少没看到,就代表阿奇他们有可能只是唬嗉她的。
正当她暗自庆幸,方才也许是老伯脑袋不清楚,三楼其实根本就没住人的同时,老旧的木门忽然嘎的一声,从里头被用力拉开。
她一抬头,四目相对。
她浑身颤抖不已,一句低语呢喃逸出她因震惊而微颤的红唇。
“楚霁平?”
在见到铁门后那张近十年未见的脸孔,孟洁着着实实的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
双眼无神、表情呆滞,下巴长满了胡磋不说,头发也活像好几个月没修剪了,浏海已长得足以遮住整个额头,再加上那身邋里邋遢又散发着酸味的睡衣,整个人只能用了无生气四个字来形容。
就好像整片天就在眼前塌了下来,他也懒得用手去撑似的。
他真的是她认识过的那个楚霁平吗?
令人遗憾的是,以那熟悉的立体五官,她绝对可以十分、十分的肯定,这男人的的确确是楚霁平没错。
愧疚、心酸、震惊等所有复杂的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充斥了她的胸口,她的喉陇发紧,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阿奇他们不是骗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该死的火爆脾气,当真毁了楚霁平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