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做妾?什么权大势大?”郝修一步跨进了院里,一眼看见葛青和其母,葛青脸色发青,葛母满脸是泪。
“师母和青弟说什么呢?”郝修同葛家一直来往密切,葛先生生病大半年,他隔三差五地来看,却从不曾听说今日葛母说得话。
他这么问了,葛青和袁氏还不欲说,两人都一脸为难,葛青回道:“修哥来了,进屋坐吧。”
郝修才不要进屋,按住葛青的肩头,“我郝修同你家什么关系,你怎么有事还瞒着我?”
训了葛青,有转头去问袁氏,“师母也瞒着我不成?”
这可把葛母问得,眼泪像雨帘一样,“是典史看重了香兰,三次遣媒婆上门,要、要纳香兰为妾!”
葛香兰是葛青的亲妹,年方十五,她长得娟秀、举止端方不说,还有一位道姑曾给人批面相,看到葛香兰便道这闺女是典型的宜男之像,将来必然子孙满堂。
那会儿葛香兰才十二岁,自那葛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只是葛先生夫妇疼女儿,不肯随意给她定亲,好不容易到了及笄之年,谁想竟被王复看上了。
说来王复瞧上葛香兰,从去岁就打起了主意。先是遣人试探了口风,见葛家坚决不许女儿做妾,并未罢手。
葛先生病了之后,葛青买不起药去当玉砚,又被坑骗,王复便遣了媒婆上门,道是葛香兰进了王家的门,王复愿意为葛先生延请名医治病。
王复名声不好,但能说出这番为葛先生请医的话,葛家还是给他几分面子,委婉的表达了女儿不做妾的意思,谁想王复明面上没有动作,到了下半年,竟直接以葛先生病重,精力不济为由,不让葛先生继续在社学代课。
社学荒年隔两三天才开一次课,葛先生撑着身子上课,不会太累,且有学里俸粮可领。王复这么一来,葛家直接断了一条生机路。可现今王复是代教谕,他说什么,谁敢违逆?
这个时候,王复的媒婆又上了门,问葛家可愿嫁女为妾。
葛家这才彻底明白过来,王复家中子嗣不兴,看上自家女儿宜男之相,是不会轻易松手了。
即便畏惧王复权势,但葛家也晓得王复之上还有李知县。李知县是个好官,从以盐易米之事,就能看出来!他们咬死不答应,王复最多只能给葛家穿穿小鞋。
就这么又熬了一段时日,谁想到王复之妻陶氏,竟然流产了,据说还是流了个男孩。葛家立时觉得不妙,果然没过几日,王复便在月考中找机会斥责了葛青,直接停掉了葛青廪膳生的补贴和口粮。
葛家一下就陷入了困境。
若不是以盐易米和赈灾粮,再加上亲朋好友的支助,葛家怕是撑不过这个年关。
只是王复一日还在安丘,葛家的日子就一日不好过。葛先生病总不好,又怕若是突然死了,女儿要守孝,婚事拖着没有定下,王复还不知道多少手段等着,这便急急催了妻子和自家亲姐为葛女儿相看。之前也相看过,没有合意的,再不就是人家打听到王复看上了葛香兰,没人敢娶。
今次往隔壁高密去找,找到一个丧妻的秀才,年岁也算不得太大,有出身,又是隔壁府县里的,王复管不着人家,葛家立马就愿意了,那家让葛家多出些嫁妆,葛家都咬牙应了下来。
谁知这事被王复知道了。王复是管不着人家,可直接派人去那家,告诉那家人,葛家身上有官司,不要沾惹的好。那家一下就明白了,当天就和葛家断了往来。
今日一早,王复的媒人大摇大摆地上了葛家的门,第三次为王复纳妾,还暗暗提醒葛家,再不允婚,葛青的廪膳生是保不住了。
葛先生气得吐血晕了过去。
“好个王复!卑鄙下流!”郝修咬牙切齿,“上次合同捕快搜刮民脂民膏,没抓到他的小辫让他跑了,他竟还不收敛,还敢做出这等欺男霸女的事!看我不去县尊处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