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杨宁的性格骨子里都是有一种“人犯我一尺,我报复人一丈”的思想,对于存了恶意对付他的、尤其是伤害到他身边亲近的人的,他必定以重十倍、百倍的手段报复回去。
这一次遇袭,可谓是杨宁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所吃的最大亏,不但他自己鬼门关走了一遭,还险些连累了永宁公主、文紫嫣等人,更死伤了张家庄众多汉子,这让他在这些天心里始终憋着一股熊熊怒火,暗地里不止一次发狠要寻出仇人,狠狠地报复。
可当现在查出了仇人,李太后要赶尽杀绝为他报仇时,他却又有些犹豫了,要知道,现在只要自己答应李太后一句话,那就是成百上千的人头落地,卜昌的亲族、旧部,还有点苍整个门派,人数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自己真要取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消自己心头之恨么?
“杨宁,你怎么了?”看出杨宁的犹豫,李太后轻声问道。
抬头望向李太后的一刹那,杨宁最终下定了决心,“姐姐,还是少造些杀孽吧,卜昌亲族旧部那边,查出主使之人和参与者治罪,别的人就放过了吧。至于点苍那些刺客,你就不用管了,我另外派人去取他们性命!”
李太后深深望了杨宁一眼道:“你可知道,若是对敌人不斩草除根,将来他们很可能会卷土重来的……!而我,宁肯杀人千百,死后坠入阿鼻地狱,也不愿你再经历一次那样的风险!”
杨宁心下感动,但仍是摇头苦笑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这命令一下,定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更会对你和皇上的掌权带来极坏的影响、失了民心,咱们还是只追究首恶吧!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人报复,那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我得罪的人还少么,顶多我多注意些安全就是了!”
李太后有些不以为然,还待再说,杨宁抢着又道:“姐姐,你不必再劝,就这样定了吧,血腥杀戮于事无补,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安定、发展,而不是铁血与动荡。再者,多造杀孽也会坏了姐姐吃斋念佛的修行,更是得不偿失!”
见杨宁说得坚决,李太后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那些与行刺你之事有直接关系的,我绝不会轻饶……!对了,你说点苍派的那些刺客你自己去处理,那些草莽之辈虽然粗鄙,但身手确实了得,你得多调些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去……!”
杨宁点头道:“这个我晓得,姐姐但请放心!”
聊完了捉拿刺客之事,杨宁与李太后又聊了一会儿,期间杨宁告诉了李太后文紫嫣施术为自己掩盖身体发育变化之事,惹来李太后一阵高兴,因为这样一来,杨宁便又能多留在宫内陪她一段时间了。
临近中午,约莫着万历快回来了,杨宁才告别了李太后,去了福宁宫看望永宁公主。
向忠正领着两个小太监等在乾清宫外,他自己正与乾清宫总管邱得用闲聊,见到杨宁出来,急忙迎了上来,邱得用也急忙上前与杨宁打招呼,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只是落在杨宁眼里,总觉得那笑容有些假。
轻拄着双拐,与向忠等人走出去好远,杨宁才开口对向忠道:“与那老家伙聊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被他套了话去!”
向忠有些小得意地道:“就是与他胡扯了一番,那老家伙自觉精明,可咱爷们儿是谁,能被他套了话去!”
“哼,你既然那么厉害,那怎么关于向北去的刺客的底细却一直没有消息,反而是太后告诉了我!”
听出杨宁话里有些不满,向忠急忙解释道:“本来我也得了消息,然后立刻想去你府中禀报的,可谁知道你进了宫,等我又追进了宫来,你便从乾清宫出来了……!奶奶的,也不知道是谁,早一步先禀报了太后……!”
杨宁没好气地道:“你别管是谁,总之不乏有人就是了,以后你掌着东厂的消息往来,一定要多长个心眼儿,谨慎一些!”
“是!”向忠知道杨宁是在和他说正事,不敢怠慢,郑重答应道。
福宁宫新任总管骆祥,此刻已迎在了福宁宫门口,见到杨宁和向忠进来,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态度极为恭谨。
对这骆祥杨宁印象不深,但向忠却是与他极熟,留下向忠与他说话,杨宁径自进了福宁宫正殿。
“哟,这不是杨大督公么,迎儿给杨大督公行礼了!”迎面碰到迎儿,这丫头立刻调侃起了杨宁,尽管杨宁现在已做了东厂厂督,但这小丫头与杨宁混得极熟了,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尤其是前一阵与杨宁等人共同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险境磨难之后,大家的关系更进一层。
杨宁笑骂道:“你这野丫头,真是忘恩负义之辈,一见我便调侃我,忘了当初我是如何辛辛苦苦为你制造‘茅厕’的了?哈哈!”
杨宁说得自然是当初他们几个被困于半山腰的车厢内,他在车厢底板上挖洞让众女方便之事,当时迎儿因为吃喝多了,还是她第一个提出来要方便的呢。这种事对一个少女来说,那可真算是尴尬之极的事情了。
果然,杨宁一提这个,迎儿顿时小脸通红,恨恨道:“你这死太监,总是欺负我,不理你了!”说着,迎儿便转身向暖阁内而去。
杨宁一笑,跟着也走了过去,便走便道:“你这丫头倒会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欺负我。你先别走啊,公主呢?”
此刻的永宁公主却正在东暖阁内,正倚在榻上看书,见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她放下书本,脸上现出由衷喜悦地笑容,望着杨宁道:“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人的声音,你说你们一见面就‘掐’,真是不知道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