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这回挨完了骂,要罚几个月的俸禄,回头还是得劝劝陛下,换个惩戒的法子,于少保可是真的要靠俸禄过日子的,这一天天的罚了又赏,闲的折腾……
武英殿中,任礼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朱祁钰便让一众大臣都先行退下,不过,他唯独留下了于谦。
此刻殿中诸人走了个干净,只有怀恩等几个心腹的宦官在旁伺候着。
于谦依旧低着头,但却没有坐着,而是侍立在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御座之上,朱祁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君臣二人就这么沉默以对,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朱祁钰率先开口,问道。
“于谦,你可知罪?”
这句话声音低沉的,而且直呼其名,一下子便让殿中气氛紧张起来。
应该说,这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是,于谦却显然知道,天子在指些什么,依旧低头,但拜倒在地,道。
“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与期望,深知有罪,心中愧疚难当,请陛下责罚。”
这话说的诚恳,但是,却依旧听不出有认错的意思。
朱祁钰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中忽然颇有几分感慨,道。
“于谦,你知不知道,朕有时候觉得,你真的该死!”
空旷的殿宇当中,青年天子用最平静的口气,说着最真诚的话,声音回荡四周,闻之便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但是,于谦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俯首一拜,沉默不语。
朱祁钰倒也未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道。
“方才在殿中,朕其实猜得到,除了关西七卫之外,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可是,朕想告诉你的是,就像任礼的这桩案子一般,有些事情,埋得再久,它也存在,虚掩放任,不过得一时安宁,最终,必害人害己!”
于谦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抬起头,从进殿开始,头一次直视着天子的目光。
在这道目光当中,他看到了冷酷和坚定。
而这,恰恰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沉吟片刻,于谦深深叩首,然后抬头,终于是首次开口,为自己解释,道。
“陛下,臣非不忠,更非有意辜负陛下,只是,如今朝局安稳,天家承平,朝中虽有别有用心之辈,但是终不过是跳梁小丑,陛下运筹帷幄,圣明英断,区区宵小之辈,难成气候。”
“如今整个朝堂,皆以陛下马首是瞻,诏谕所下,无不遵从,朝野上下皆称陛下有明君气象,太上皇安居南宫,不问朝政,颐养天年,当此之时,陛下再掀旧案,难免令天家失和,内外猜忌,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损陛下圣德,此非臣所愿见也。”
“臣知欺瞒陛下乃是大罪,但请陛下体恤臣忠义之心,臣断无辜负陛下之意。”
这番话,于谦说的同样坚定,显然,这才是他内心的想法。
不过,听完之后,朱祁钰却是不由苦笑连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从拿到起居注的时候,朱祁钰就隐有所觉,于谦之所以不想追究刺杀一案,并不单单是因为牵扯到关西七卫,更重要的是,这件案子还牵涉到了南宫。
哪怕是到如今为止,和太上皇相关的一切,仍旧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于谦刚刚的这番话,虽然依旧没有说的太明白,但也算是首次,他表露出自己对如今天家关系的看法。
只不过,这个看法,却叫朱祁钰不知该觉得高兴,还是觉得难受。
高兴是因为,在于谦的口中,充满了对于他这个天子的信心。
应该说,过了这么久,英国公府那一帮人,暗中支持太上皇的事情,在朝中已经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像是于谦这样的七卿大臣,对于这种事情,早已经是心知肚明。
但是,至少就于谦来说,他并不在意!
至于原因,就像刚刚所说的一样,在于谦心中,经历了瓦剌之战,如今天子的声望,地位早已经稳固,再加上这一年多以来,天子在朝事上的娴熟如意,让于谦有意无意的呃,觉得再大的问题,在天子面前都不是问题。
在于谦看来,这些人就算是背靠太上皇,也不过就是跳梁小丑而已,只要天子想要拿捏他们,随时都有法子。
只不过,天子顾及着对朝局的影响,一直没有对他们动手而已。谷
换句话说,在于谦的心中,如今天子手握大权,完全有能力应付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所以,没有必要再徒增风浪。
任礼可以查,也可以死,这都没关系。
甚至于,就算这次廷议上,任礼不被丢进诏狱里,在此后清查军屯的时候,于谦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竟,于谦只是顾全大局,又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在宣府险些被刺杀的人是他自己,于谦心中不可能没有怒意。
但是,任礼就算是死,也不能是因为谋刺朝廷重臣。
因为这件案子一旦查下去,追根究底,必然会查到太上皇的身上。
新皇查旧案,本身就很容易遭受非议,何况,如今太上皇还安稳的呆在南宫,如果真的把这件旧案翻出来,朝野上下,只怕不会相信,天子是出于公理道义要主持公道。
他们只会觉得,天子如今大权在握,便想要变着法的给太上皇难堪。
太上皇犯了再大的错,他也是天子的长兄,这般作为,必会让朝野上下对天子的观感变差。
和天子接触了这么久,于谦心里十分清楚,虽然如今天家看似和睦,天子对于太上皇,也以礼相待,但是实际上在天子的心里,是瞧不上太上皇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天子和太上皇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咸不淡,但是总归算是相安无事。
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scriptgtread_xia()/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