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絮果还在那边说着:“我这笔可不是一般的笔,是不苦叔叔他们道观自己做的,在三清面前开过光的。很灵的。”不相信那就啥事没有,相信的话那就诅咒反弹回去了呀。

闻兰因:“???”

犬子想也没想就欢呼了起来:“太棒啦!”

然后,絮果晚上被不苦叔叔接回家的时候,就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走到哪儿都好像有一双暗中的眼睛在如影随形,虽然他一在告诉自己,是错觉是错觉,可……

阿爹救命qaq。

作者有话说:

读三百遍这种奇怪的学习法:来自清代_(:3」∠)_读三百遍,背三百遍,写三百遍。

人间别久不成悲:宋代姜夔的诗词。

历史真事,太监偷皇帝的钱,还以为皇帝不会发现。

认错爹的第七十七天:

絮果在看到家门口的阿爹后就是一个猛冲,径直扎到了阿爹的怀里,像一枚实心的小炮弹。前一刻他还在外舍给好朋友们破除封建迷信,当一个阿娘口中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但是下一刻,他发现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坚定。

在被阿爹一把抱住后,絮果就忙不迭地说起了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胆战心惊、忐忑不安,他真的太害怕了,走得双手都是冰凉的。

不苦大师满头问号:“我不是人?”我一路都在陪着你啊,你在害怕什么?

因为和阿爹贴贴而重新拥有了勇气的絮果,自然没有忘记他的好朋友不苦叔叔,他一手拉着阿爹,一手又去拉住了大师,喊他赶紧一起回家。仿佛他们家大门口的石门槛被施了什么法术,只要迈过去,世间一切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再没办法近身。

絮果一边带叔叔回家,一边解释他以前在江左的老家听他的好朋友周吴鹊起说过一个讲究,如果你与朋友两人同行,你发现了鬼,朋友却没有,那一定不要提醒他,不然你俩都意识到有鬼了,鬼就有可能会因为没有忌讳而直接摊牌,跳出来明着吃人。絮果这一路如此提心吊胆,就是既怕有鬼,又怕叔叔也发现了这件事,那他们就得一路狂奔了。

不苦大师:“……”你的逻辑总能自洽也是挺牛逼的,但,“你还记得你叔叔我是一个道士吗?”他的道士服现在还穿在身上呢!

絮果一脸惊讶:“你不是一个假道士吗?”

“你听谁说的?”不苦大师虽然这么问着,但他的眼睛已经精准锁定了他认为的罪魁祸首——连狗剩,只可能是他没有别人了!

大师炯炯的目光就好像在问,是不是你又和絮果说我是寄褐了?!

“听漂亮姨姨和她的姐妹们说的啊。”絮果一点没隐瞒,因为公主们就没想过要他瞒着,“良安姨姨说你是为了逃避结婚才出家的,淑安姨姨说就没有一个姨姨相信你是真的出家。”大师出家其实是为了逃避有可能的登基为帝,但这种话公主们可不敢和小朋友乱说,“德安姨姨还说老师父一开始都不愿意收你入门,可你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然人家师父也不能同意“不苦”这种道号。

对此,不苦大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希望絮果以后离他的姨母们远一点啊。不然再聊下去,估计连他小时候六岁了还在尿炕的事都会被絮果知道了。

这哪里是他的姨母们,这简直就是东厂的情报交流中心。

她们不去振兴大启的厂卫事业真的是屈才了。

只有连大人在牵着儿子的手转身回家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絮果的身后。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也不觉得被盯上是儿子的错觉。那真相就只剩下了一个。

——吴大娘子。

一身寻常打扮的吴大娘子,隐在巷口的墙角,一路目送絮果开开心心的被连亭接回了家。在连亭看过来时,她也没再遮掩,大大方方地现身看了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也只是点了个心照不宣的头。

是的,今天一天都是吴大娘子在跟着絮果。事实上,她已经跟了絮果不只一天。只不过之前都没让絮果发现,直至今晚放学才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想测试一下絮果的反应以及连亭那边对此的应对。

目前来看,结果还算让吴大娘子满意。

一如闻来翡所说,吴大娘子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闻来翡之前在信中说的什么絮哥儿在京城过得很开心,虽然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阴差阳错地没有认爹,而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爹,但絮哥儿真的过得挺不错的。

吴大娘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这也是她潜入京城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看见了絮果在元宵节跟着家人在泾河边放灯,看见了他一大早睡眼蒙松地被阿爹抱上马车,也看见了他放学后害怕地一路朝家门口跑去。

孩子眼中的依赖是骗不了人的,那种下意识就觉得阿爹身边才是安全的反应,终于堪堪说服了吴大娘子——让絮果继续在京城这么住下去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吴大娘子也终于在第二天正式现身,与连亭约了见面。

在被人一路引着七拐八拐地进入望仙阁的后门时,连亭才意识到,这京中最有名的酒楼竟也是年娘子的产业。只是它并没有打上年娘子的常见标签。朝中不少大臣常在望仙阁请客作东,连当初越泽请托连亭的时候也选在了这里,却无一人发现望仙楼与年娘子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吴大娘子也没有对连亭说过。

这只是连亭的分析,以吴大娘子谨慎多疑的性格,她一定会把一切因素都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的,好比见面地点,她不会选在连亭的地盘,也不会选一个她不熟悉的地方。那望仙阁就只可能是年娘子的产业。

“这里是我的产业。”吴大娘子倒也没有刻意瞒着连亭,在连亭被引入后院的佛堂后,她就简单介绍了一下,“是她送给我的产业。”

吴大娘子当年九死一生从火海中逃生,机缘巧合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年娘子絮万千,她救了她,并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在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大娘子都走不出当年的阴影,因为她是被自己的情郎和亲妹妹联手背刺,让她对人性、爱情以及亲情彻底失望,一度连报仇都提不起兴趣。

絮万千也没有勉强她,或者给她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每天定时监督她喝药,顺便和她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今天多去东家扯了一块布,明天的腌菜又有了新口味,以及一个又一个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一样的生意梦想。真的太可笑了,一个女人不想着赶紧找个乘龙快婿、相夫教子,每天满脑子都是钱钱钱,简直俗不可耐。

可就是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在不断的梦想攻击下,让吴大娘子也渐渐跟着她勾勒起了一个蓝图,她们会在全大启最热闹的城市,拥有一座全城最大的酒楼。

人人都趋之若鹜,只有她们吃饭不用排队。

吴大娘子当时还不能坐起,只能躺在床上,望着一脸憧憬的絮万千,忍不住嘲笑出声:“你开酒楼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排队?”

“对啊。”絮万千再认真不过,她真的好烦吃饭排队啊,越排越饿,越饿越排。可如果选择去吃没有人排队的商家,那家又未必好吃。她这个人就还蛮喜欢凑热闹的,总爱打卡各种网红店,上不完的资本主义邪当,“如果酒楼是我的就一样啦,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在所有排队的人的羡慕目光中走进自己的店!”

吴大娘子都忘记自己当时回答的是什么了,大概就是类似于“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梦想啊”之类的反讽吧。

可多年以后,她的梦想也不知不觉就跟着变成了要拥有一座这样的酒楼。

宾客如云,高朋满座。

她成功了。

但唯一一个能与她一起分享这份梦想成真喜悦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望仙楼的后院佛堂里常年供着一尊金身佛像,吴大娘子如今就正在佛前虔诚跪拜。香火撩人,梵音鸣耳。她背对着进来的连亭,解答了他对望仙阁归属的猜测。

连亭以为吴大娘子是在给絮果他阿娘上香,本也想跟着一起上一柱的。没想到却被吴大娘子拦住了,她说:“我这里不供长生香,也不设灵牌。”因为她还寄希望于絮万千能一如她当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样,再次突然的回来。

连亭:“……”哈?

他现在终于明白闻来翡说的吴大娘子有点疯是怎么个疯法儿了。

吴大娘子也没期望于别人能够理解。甚至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等的人不会回来了,可她还是总在试图求神拜佛,祈求那份微妙的希望。

两人就这样在佛堂里展开了彼此心知肚明的对话。

一个想让吴大娘子去对付中原镖局,一个知道他想让她出手。

连亭表示:“羽卒跟我说我们没有证据,无法取信与你。我也实话实说,我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中原镖局与柱子勾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柱子死了,我能提供的也只有他的尸骨下落。”根据王氏兄妹的口供,连亭找到了葬着柱子的乱坟岗,确定了对方真的死的透透的。“但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需要百分百证据的人。”

只有好人才需要证据才能行动,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与规则,成为了他们的道德准绳。没有说这样做不好的意思,但……

谁说他们是好人来着?

吴大娘子笑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不得不说,连亭这话确实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她和絮万千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絮万千是个好人,她不是。

她只相信谁负了她,她就要谁死!

只是……

“我确实不需要证据,但我需要你能说服我:中原镖局动手的理由。”吴大娘子问连亭,“你知道她的遗嘱是什么吗?”

“我想我应该知道。”

年娘子去世前的区域划分更像是一次分家。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人性的贪婪,她与所有的掌柜约法三章,她可以让很大一部分的利给他们,这是他们这些年辛苦跟着她应得的。但与此同时,这次“分家”后,他们不能再动絮果的东西。

在絮果没有长大前,这些掌柜从年娘子手中接管过的生意里,会有三到五成会作为絮果应得的分红。

当絮果彻底长大后,也就是他们真正分家的时候,他们不用必须听从于絮果,也不用一直绑定在一起,他们所有的生意都可以和絮果商量着划分。但最低的底线是不能让絮果继承少于现在分家时的钱。

毕竟所有的生意都是絮万千的,她不否认在她去世后的发展是别人的功劳,但至少一开始的台子是她搭建的。

她只希望在接下来的十几年内,能收取这些掌柜对这个“台子”的一些合理租借费用,以及,在十几年后儿子成年时,能把她最初的产业留给她的孩子。

在闻来翡看来,再不会有比年娘子更好更大方的东家,这些东西本就是她的,她去世后,自然该全部由少东家继承,不管是这个台子还是未来的利润。他们不过是给东家打长工的人,怎么能有来脸窥觊少东家的东西呢?

可主弱而臣强,就像现在的小皇帝也只能任人摆布一样,絮果也远没有她娘的号召力。

人性之恶也比闻来翡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这些拿了东家好处的人,不仅没有被安抚住贪婪的内心,反而不知足的想要更多。她想过十几年后人心易变,会有人不舍得交出自己挣来的财富。但她没想到,娘子尸骨未寒,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把少东家卖个好价钱。

而既然他们不义,那就别怪她替少东家反悔。

这些人根本不配支配娘子留下的这个台子,什么三成五成利的,在闻来翡看来,这些全部都应该属于少东家。她一桩桩、一件件都替絮果记好了,就等着怎么重新吞噬掉这些人,好把东西原封不动地让絮果来继承。

“但中原镖局本身的台子就是自己的,”吴大娘子给连亭分析道,“他们和年娘子合作时差不多要给五成利,娘子去世前承诺他们只需要给少东家三成。”

镖局走镖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当先,他们已经少了两成利,再耐心蛰伏个几年,买卖就又会重新合法的回到自己手里,而且是比过去要壮大不知道多少倍的那种。何苦还要吃力不讨好的参合到这件事里?就不怕失了信义而彻底无法在这行里立足吗?

认错爹的第七十八天:

连亭这些天其实一直都在思考中原镖局动手的理由。

说实话,这个问题和之前的“柱子为什么没把絮果的容貌交待给杨党”一样令人费解。但是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之后,却反而负负得正,让连亭茅塞顿开。他觉得它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答案。

——有让他们为此不顾一切的更大利益。

“这个利益大到超越了中原镖局的名声、未来发展,甚至超过了柱子的生命。”对于后面这个说法,连亭其实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当然了,他儿子除外。

只是怎么想都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通了。把一切的不可能都排除,那不管剩下的有多荒诞,都是真相。

吴大娘子的突然转身,也让连亭意识到他真的猜对了,至少他说到了点子上。

在正面对上吴大娘子之后,连亭才发现她是女性里少有的高挑。小麦色的肌肤下,是一看就很结实硬朗的身材,戴着的半张面具被刻意制作成了很狰狞可怖的邪面,搭配着她身上扑面而来的彪悍气势,莫名就给了人一种极大的压力。

幸好,连亭早就已经在喜怒不定的先帝面前锻炼出来了,眼睛眨也不眨,淡笑始终挂在脸上,面对吴大娘子的审视仍能游刃有余。

吴大娘子确实在打量着眼前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的东厂督主,风姿都美,精致皮囊。

这三年连亭的外表变化不大,他正处在人生的巅峰阶段,不管是颜值还是身体,气质却明显要比初出茅庐时的锋芒毕露要收敛了许多。但这样的连亭反而让吴大娘子更加警觉忌惮,因为她觉得他的危险就宛如一口波澜不兴的古井,深不可测,随时都能暴起伤人。

连亭面带微笑继续道:“具体是什么利益我就不知道了,但能让一个人违背良心的原因不就是那些吗?要么自己太缺了,要么对方给得太多了。”

功名利禄,不外如是。

中原地区和华北地区的两个大掌柜,既是合作关系又互相防备。因为他们代表的是不同的两股势力。华北地区的靠山很明显——杨党。连亭一直猜不透的反而是冲在最前面的中原地区,他们看上去不像是投靠了谁的样子,但如果单干……

到底是多大的利益才能如此打动人心?让他们连命都不顾了?这都有种邪教的感觉了。

吴大娘子嗤笑出声。

不是因为连亭猜的相去甚远,而是他猜对了。可不就是邪教吗?在吴大娘子眼中,这些人就是魔怔了。她一直都很怀疑中原镖局,对连亭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真的要他给出什么理由,只是想测试一下连亭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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