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1)

认错爹的第七十二天:

有骨头的连小郎就这样喜提了五天的假期,连上休沐日,那就是放了一个五天的小长假,整个人都提多美了。

不苦大师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已经十一月了:“你知道十一月意味着什么吗?”

“马上就要放寒假啦?”絮果一边被孙大夫换着额头上的创伤药,一边一脸喜出望外的回答他的不苦叔叔。对于小朋友来说,上学的日子真的好漫长啊,他甚至已经快要不记得上一次放假是什么时候了。

不苦:“???”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合理怀疑你之前非要退学的真正动机了。上一次放假不是十月初的寒衣节吗?你在说什么鬼话。

“意味着你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公考了。”连大人在一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孙大夫系绑带的手法,顺便回答了絮果,“好好复习。”

絮果:“!!!”一年一次的公开处刑就要来了。

全京城的外舍大排名,前五百会被张贴在金榜告示上,所有人都能看见,絮果当初第二年生病了,没发挥好,刚刚好考了个第五百名,从榜单上这么一看,就好像他是全雍畿倒数第一似的,小朋友当时真的好难过啊。

当然,这不还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连前五百都上不了。好比犬子,公试完就放年假了,每个亲戚过年来串门时都要问一遍,怎么没在金榜上看见他。

孙大夫也终于给絮果重新包扎好了伤口,问题不大,伤的不算严重,外舍的大夫处理的也很及时。只是最好在伤口开始愈合的这前几天,不要见水、也不要见风。连大人听的很仔细,恨不能找个本子一字一句全记下来的那种。

不苦酸溜溜的表示:“用不用记得这么细啊?你要出书?《养儿大全》?”

连亭却觉得不苦真是给他出了个好主意,他说不定真能写个书。当然,不是讲他怎么养孩子的,而是讲他的儿子有多可爱的。死后就把书和他一同陪葬,等日后哪天棺椁重新现世,说不定还能让后人也知道他的儿子有多好。

不苦:“我开玩笑的啊哥,你不会来真的吧?”

连亭没回答,只是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认真的了,他真的把不苦提出来的这个事当了一个主意。

不苦也紧急决定了在墓里留一本书,不,一页纸就够了,上书一行大字——我和隔壁那个养儿养的走火入魔的家伙不认识啊不认识!

真的太丢脸了。

总之,絮果因为头上的伤,好些天不用上学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亲眼看着他阿爹给夫子写了正式的请假信。在外舍请超过一天以上的假,都是需要写信记档的。虽然马上就要公考的恐惧还在笼罩着絮果,但……放假还是让他开心,因为没有功课!

他和他爹都同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絮果:“???”

在絮果修养脑袋的这段日子里,连大人也终于从没什么胆子的王掌柜口中,问到了不少信息。

好比年娘子的遗产分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块闻来翡当初并没有和连亭说的很详细。连亭只能猜测闻来翡对他还是有防备,毕竟絮万千掌握的不是一点半点的财富,对于这点连亭还挺理解的。永远不要试图去考验人心,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年娘子的生意,在去世前已经尽可能的做了妥善处理,她将不同领域的行业细分,再以不同地域为分,将它们拆分成了好多块,交给了不同的心腹手下。

这些手下中,能力最为突出、也是如今发展最好的,一共四个大掌柜,他们分管着北疆、华北、中原以及华东等四区。

而不管是王掌柜、当初叛变的柱子还是闻来翡,他们都并不包括在这四大掌柜之中。

柱子是中原地区的大掌柜手下的人,干的一直是走镖的生意,他们开的中原镖局名扬大启,产业是自己的,后来才并入了年娘子的商业版图之中。两者之间更类似于合作的关系,中原镖局需要年娘子南来北往的生意来稳固自己全国第一的影响力,年娘子则需要他们哪里都能去的强大运输体系。

柱子算是年娘子这边一直负责和中原镖局联系的中间人,甚至可以说是监督人。

没想到他会被策反。

而王掌柜则是华北地区大掌柜的人,对方正是如今在京师呼风唤雨、掌握雷电的大商人杨才贝。杨大掌柜以前其实姓刘的,后面才改成了姓杨。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他是谁的人。

——杨党。

连亭也就理清楚了当初闻来翡送絮果进京的全貌,中原地区和华北地区的两大掌柜联手叛变,中原地区的中原镖局负责在不引起闻来翡警惕的情况下,把年娘子的孩子也就是絮果送到京城,而已经投靠了杨党的华北地区则负责接应,把絮果像进贡一样送到杨党手上。

局势其实还挺简单明了的。

连亭一笔笔的记仇名单上写好了这些人名,并确定了王掌柜是真的不知道絮果就是年娘子的儿子。

这就很有意思了,柱子是知道絮果的,他已经叛变了,当初带队追杀闻来翡的就有柱子和中原镖局,但为什么柱子没有把絮果的外貌说给杨党听呢?

甚至那些人在找了絮果两年无果后,就突然收手了。就连亭掌握到的情报,对方现在只想找到闻来翡,生死不论。

这又是为什么呢?

“柱子呢?”连亭觉得柱子应该那个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人。

“他……死了。”王掌柜打了一个寒颤。看样子这位柱子死的不算多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凄惨。让王掌柜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也是他这些年没怎么和杨才贝等原年娘子的人马接近的原因,他们太危险了。他只想尽快脱离这些人。

啧。连亭在心里遗憾的撇撇嘴,可惜了,这个叛徒竟然就这么死了,哪怕知道他死前饱受折磨,还是让连亭有些不爽。

既然这些准备给柱子的“套餐”不能用了,那就分给中原镖局吧。

华东和北疆作为年娘子的发家之地以及最先开始发展的区域,虽然相隔大启的一南一北,却反而是最为坚定的年娘子支持者。其中华东地区的大掌柜吴大娘子,哪怕没有闻来翡和王掌柜的介绍,连亭也是有所耳闻。

吴大娘子是最早跟在年娘子身边的人之一,据说还是年娘子的老同,被大火烧坏了一半的面容,常年带着半张面具,为人性格比较极端,尤其是对男性的警惕心非常重。但她的忠心毋庸置疑,这些年,年娘子的大半生意仍能正常运行,吴大娘子功不可没。

连亭听闻来翡讲,当初就到底由谁护送絮果入京的人选问题,吴大娘子和她还发生过非常多次的争执。因为她们谁也信不过谁。

吴大娘子因为当年差点被情郎烧死在大火里,而变得生性多疑,她的心就像她千疮百孔的面容一样,信不过这个世界,也容不下这个世界。而闻来翡对吴大娘子倒不是不信任,而是她觉得她这个疤痕脸太惹眼,太容易被人当做坐标追踪。

吴大娘子平生一恨负心人,二恨敢当面提起她面容的人。闻来翡可以说是在她的雷点上疯狂蹦迪,但最后……吴大娘子还是忍了。

闻来翡也不能确定吴大娘子突然转变心意的因为是什么,但她觉得大概率是吴大娘子也认可了她的说法。她知道她提起对方的面容很不应该,但当时情况紧急,有一些话她觉得她必须得说。

如果可能,闻来翡是一点也不想和吴大娘子沟通的。

因为她无法理解她很多行为模式。

但连亭却找上了正在酒坊亲自酿酒的闻来翡,希望她能做个中间人,引荐他和吴大娘子认识一下。

“你认识她干嘛啊?”闻来翡正在做的就是犬子他爹当年颇为推崇的沧州酒。

顺便一说,犬子当年真的把酒偷了出来。在絮果过生日的时候,和几个好朋友当着面拆了泥封,他们一人只偷偷浅尝辄止的舔了酒杯边一下,就都嫌弃的纷纷摇头,再也不想喝酒了。怎么会这么辣?他们真的想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会喜欢喝酒。

好好一坛沧州酒就被这么暴殄天物了。

犬子他爹司徒将军在知道后,捶胸顿足、以头抢地,要不是有他老子拦着,他怕不是就要和儿子拼命了。

沧州酒很有地域特色,酿酒的水必须采自卫河的南川楼下,需要先把锡块投入河底,再迅速采集因此而涌起的河水。因为据说这样酿出来的酒才会更加美味。幸好沧州离京城不算远,闻来翡正在抓紧时间使用这些卫河水。

“你不觉得她是对对付中原镖局最好的人选吗?”连亭虽然性格比较孤僻,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单打独斗的人,事实上,他很喜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起来的资源。

镖局一直是一个江湖气息很浓厚的体系,用疯批去对付,比谁的刀更硬,不是再适合不过吗?

闻来翡醍醐灌顶:“但她会相信你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中原镖局下的手?”先不说柱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纵使他活着,他虽然是中原镖局的人,但真正叛变的只有他。且还是只有闻来翡和絮果知道的叛变,别人根本不知情。

闻来翡也说给过吴大娘子听,但前面也说过了,吴大娘子谁也不信任,包括闻来翡。她没非要让闻来翡把絮果送回江左,都已经让闻来翡很意外了。

“能不能说服她,那就是我的本事了。”连亭微笑。

看着最近每天不是躺着就是玩的絮果,不苦大师表示,还是给孩子请个家教吧,他真的见不得他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啊。

连亭直接过滤掉了不苦的话,根本不搭理他。

不苦继续像个奸臣似的进献谗言:“你这是在学习和健康之中,选择了纵容,这可不行啊。”不苦随手挑了个最大的黑冻梨,毫不客气的咔嚓咔嚓了起来,故意馋着不能吃的絮果的眼神一直跟着自己。他的梨拿到哪里,小朋友圆滚滚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会跟到哪里,实在是太好玩了。

“我是选择了儿子。”连亭很认真的在给絮果挑选帽子。

假期转瞬即逝,哪怕连体再不舍,他也得送孩子去上学了。未免儿子受伤的脑袋见风,连亭就让人一口气给儿子做了无数顶滚边帽子。

有小老虎,小兔子、小猫咪,不仅造型可爱,还五颜六色的,就像絮果的性格,热烈又可爱。

连亭一边选,一边和不苦说,他以前在内书堂读书的时候,学过一首诗,叫“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他当时还很不能理解,怎么会有父母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

虽然他已经注定不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但他还是认真规划过的,或许等他老了,他也会像他的师父张太监一样,收养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但哪怕只是养子养女,他一定会对他们高标准严要求,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至少也要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但是等连亭真的自己养了孩子,尤其是随着相处时间的不断加深,他对絮果的要求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就只剩下了健康和快乐。

偏偏这么低的要求了,絮果还只做到了一半。

看着儿子脑袋上至今还需要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连大人就是一阵心疼,然后就没收了不苦面前的冻梨。

不苦:“???”

连大人一直都在摸索着不断改进自己带孩子的方式方法,好比以前会单纯的禁止絮果吃什么,现在就变成了:“絮哥儿不能吃,那咱们就全家都不吃。”他决定以身作则。

大师崩溃:“但我不是你们家的啊!”

“那你就不该吃我们家的梨了,回你家让你娘买去。”

不苦:“……”

絮小老虎一整个大满足!

作者有话说:

惟愿孩儿愚且鲁:下一句其实是无灾无难到公卿,来自美食家苏轼苏大大的诗。

老同:湖南湘南、广西等地区的一种风俗,有些同年同月同日的人会接为老同,我个人对这个风俗的理解是,异父异母的异姓亲姐妹。

沧州酒:在清代非常有名的一种酒。

认错爹的第七十三天:

絮果重新去上学的第一天,雍畿下了这年的第一场雪。

不苦大师再次熬夜没睡,兴致勃勃的在跟着连家父子一起吃完早膳后,就准备送絮果去上学了。这天的雪下的又疾又大,只一场早膳就已经落了厚厚一层。不苦本来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只穿了身单薄道袍的,结果刚迈出去半个脚掌,踩在雪地里落下半声咯吱,就飞速又收了回来。

连亭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连家的下人已经很懂的上前,把披风、手炉等暖具一并给不苦大师送上。这些一看就是给他提前准备的,因为哪儿哪儿都用金丝银线绣着道家代表了吉祥的图案。

大师感动的眼泪汪汪:“狗剩子!”

连亭:“……”突然有点后悔给这个狗东西准备了。

但重新武装后的不苦大师已经迅速恢复了活力,甚至有点过于兴奋,穿着“战袍”就故意冲向了雪地。一边撒欢一边对银装素裹的世界道:“卧槽,真好看!”

连亭一手给儿子撑伞,一手先一步压了压他的小兔子滚边帽,他想捂住絮果的耳朵,免得他变得和不苦大师一样没有文化。

不过,外舍明显把絮果教的很好,小朋友在伞下说的是:“原来这就是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啊。”

推开门,就看见大雪覆盖了整个苍山。

连大人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感谢孩子他娘保佑。

絮果如今早上的上学时间,已经和连大人的上朝时间同步了。连大人一边开心能终于由他送孩子上学,一边又有点心疼絮果每天都要起这么早。在读书这方面,外舍真的太卷了。但不苦大师对此的理解却是:“这不会是为了絮哥儿他们未来上朝而做的练习吧?”

连亭:“……”说实话,还真挺有道理的。

絮果就这样戴着小兔帽子,披着与阿爹同款不同色的白色斗篷,还双手插着一个手捂走向了隔壁胡同的外舍。堪称从头武装到了脚,一路走来,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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