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被领进一座古香古色的院子。
堂屋里已经泡好了茶。
进去看见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两鬓微霜,黑眼圈浓重、面色苍白。
扫视对方一眼,黑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像是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野兽一般。
不修边幅,毛毛糙糙。
卫意鸿也在打量陈闲,此人一身粗布衣裳,干干净净,似乎是刚买的,很新。
一双缎面布鞋也是崭新的。
卫意鸿嗓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
“陈老板,最近猪肉的价格是你在背后行的手段吧?
陈闲点头:“是。”
“卫老板才是好手段,几乎是用大势裹挟,让我在美食街举步维艰。”
“我就是一个区区农户,靠着摆摊挣下一点点钱财能让陈家人苟活。
卫意鸿忽然发笑。
”陈老板倒是好口才,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闲声音沉静。
“平心而论,我和卫老板并没有什么矛盾,难道不是吗?
卫意鸿听到这像是一个被惹急了的兔子,毛瞬间乍起。
“陈老板,觉得自己的命很硬吗?”
陈闲摇头。
卫意鸿坐在椅子里,自言自语。
“一个灾星,我儿子都被克死了,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命那么好,竟然还能找到陈老板这样的出色的人做依靠。
而且据我所知,陈老板的身份似乎不一般,我是该称呼你呢,陈老板还是陈佐郎?
陈闲摇头。
“那不过是一个闲职,说句实话。俸禄微薄,想靠那一点点俸禄,陈家生存很难。”
卫意鸿突然淡声道:“卫某佩服陈老板的胸襟,要是我得到了这一个闲职,怕是早就张扬跋扈了。”
陈闲:“话说开了就好。
我从来不信什么灾星的言论,一切都是巧合。
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照顾自己儿子不周的借口,把自己的错误转移给他人,让别人替你承担。
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最是毫无责任心。”
突然的讥笑声响起。
卫光站在一旁呵斥,“陈老板,过界了!”
卫意鸿倒是罕见的冷笑几声,“你别拦着他,让他说!”
“抛开事实不谈,你没有做到一个照顾自己儿子的责任。
卫家大公子的事我也听说了,山路遥远。
路上发生点意外很正常,卫老板难道不应该安排更多好手?
要是当初安排一些可靠的人手,甚至随行有医者,大公子还会发现这样的灾厄吗?
甚至从源头上出发,将护送货物这件事直接交给信得过的人手去办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一个即将掌控酒楼的少东家去亲自办理这件危险的事?
富贵人家坐不垂堂。
我朝在有些山麓地区,可真的不算是太平!
你不过想找一个借口来解开——内疚的死结?”
陈闲话语沉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卫意鸿良久的沉默。
“我是家主,这句话我身边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恐怕也不敢说,他们也只会一遍一遍的告诉我是灾星的克死的。
“想来这件事,对于明初的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陈闲抿嘴,事已至此,局势可解。
在大兴镇上的真的没必要和这等底蕴雄厚商贾拼个你死我活,折腾不休,只会便宜外人。
环顾左右,见周围有丫鬟在倒茶,卫光也站在一旁,陈闲静静看了看卫意鸿,而后微微晃了晃头。
卫意鸿有些疑惑,然后吩咐道:“都先下去吧。”
卫光站在一边。
“阿光,你去给我劝说一下三夫人,我晚上还去她厢房休息。”
“是。”
卫光看了看陈闲。
陈闲平静道:“卫老板,现在话说开了,你心中可有怨恨?”
卫意鸿颓然一叹,“卫某心中解不开这个死结。”
陈闲平静道,“卫老板,你真的觉得大公子的死是一个意外吗?山路严密,事后你有没有探查?随行的众人有没有人走漏消息。
且卫家也不是第1次做生意了,对于山路上的危险,难道都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清吗?
没有一个人心中防备吗?”
这些话听起来没多少问题,陈闲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合理的借口。
别只盯着陈家死耗。
其他地方也好好查查。
有当然最好皆大欢喜,没有也能吸引这汉子的注意力。
人啊,一旦没了奔头,是很可怕。
陈闲宁愿得罪一个权贵,也不愿意招惹一个疯子。
陈闲忽然又道,“最近我查到了不少,关于猪肉对身体有害的医书。
在医书看偶然间看到一个消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瓜豆不可同时种在一块地里……杂乱无章。
同样人也是如此,我虽不知道卫家大公子的性情。
但从卫老板身上,我能觉察到,卫家大公子一定是气度非常沉静、从容而淡定、待人和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可,卫家小公子,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他随意将丫鬟当成马骑、挥甩鞭子……视人如草芥。
陈某以为卫老板抽空还是要该正正家风!”
本来卫意鸿听陈闲这般说法,心中微微感慨,有些道理。
可他绕了一大圈之后,却突然不明白陈闲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陈闲拱手道:“抱歉卫老板,我刚才的话有些多,这不是我该说的,告辞。”
看了看那汉子离开,心中反复思量。
不多时。
卫光悄悄回来了……
脸色有些纠结,小心翼翼,问卫意鸿,“不知道那陈老板跟您说了什么?”
本来想随意说出来,但回想家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