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六拨开人群,跪在地上大声道:“大人,草民作证,马主事撒谎,他当初先是要陈家铺子一天十文的卫生管理费,后来涨二十文,甚至最后涨到三十文,陈家人嫌弃涨得太多。
最后无奈交了三天钱,这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了……”
他脸上浮现一抹正色,瞪向那马主事,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化身判官勇士。
“马主事欺压我等商贩!”
有人带头。
就有人随大流支持。
不多时。
几乎所有的商贩开始痛斥,马主事随意涨价卫生管理费。
马锦平面色苍白,手无力指了指……那些原本畏他如鼠的商贩!
那些人的眼中有兴奋、懊恼、震惊、愤怒,就是没了恐惧。
尔等卑贱的商贩怎么敢?
本官在美食街可是你们的天。
看了看面色平静站在旁边的陈家汉子,见对方神色冷漠,连看都不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即使那些人潮也纷纷恭喜着他,他始终面色淡然,没有太多激动,没有太多兴奋,仿佛这一切已经在意料中。
忽又想到。
当初徐三要他家交摊位管理费的时候,他笑得谄媚而勉强,卑贱而局促,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可能!
对方难道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
卑贱局促、谄媚等等全是他的伪装,阴狠的獠牙收起来,正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
对方明明就是一个低贱的农户,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驱使、影响宣南书馆老家伙、县学学子年轻人?
陷入茫然。
苏庸沉声道:“马锦平,你可知罪?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鱼肉百姓,一名胥吏,肆意妄为,把整个美食街搞得乌烟瘴气!”
马锦平颓然一叹,随后又暴戾看向陈闲。
“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话可说,我只恨,当时没有直接使了手段,把陈家人弄死!
死无对证,也就不存在我欺压他们了!”
哗!
人群听到这些话都有些惊悚,明明是在大太阳下,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打杀他!简直骇人听闻,朗朗乾坤之下,不过一个贱吏,竟敢当街打杀平民百姓!”
“打死他!”
好在有衙役维持局面。
没有当场将人打死。
苏庸沉声冷笑道:“马主事,本官问你,不知你有没有族中子弟,在颍州府或者鹿上县以种地为生?”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马主事有些茫然。
“我是鹿上县人,族中确实有亲友在村子种地。”
“那近来蝗灾有没有在颍州府影响你们村镇?你们的粮食有没有被蝗灾啃食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大人处理得当吗?”
苏庸沉声道:“本官不过是受人提醒,而真正提前吹出哨令的是一个农户……”
兜兜转转说了半天。
围观的人耐心被吊起来了,纷纷疑惑道:“是谁啊?
跟这件事有关系吗,县尊大人,赶紧处理此恶獠,我们还要等着回家吃饭呢。”
明明是愤怒的气氛,大家都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马锦平也险些破防,吃什么饭,猛然间,“陈?”
李师爷大步而出,笑眯眯道:“诸位,站在你面前的是陛下刚刚赐封的从九品将仕佐郎!陈闲!”
众人懵懂。
“谁是陈闲?”
一声怒喊。
“不可能!一个农户凭什么能得到官职?还是有品级的,虽然是个闲散官职?”
首先破防的是马锦平。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胥吏。
苏县令呵斥道:“就凭他,挽救了颍州府万石粮,就凭他,让你的族人能够今年吃饱饭,让蝗虫空口而走!你一个胥吏,谁给你的胆子刁难他!”
“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闭嘴!”
苏县令气得脸色冷,“怎么,普通农户就没有尊严了,普通农户就就可以任意被你欺凌吗?”
马锦平仰天长啸。
“啊!”
李师爷吩咐衙役。
“找块破抹布堵住他的嘴,吵得人耳朵疼!”
马锦平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压抑堵了嘴。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都已经懵了。
将仕佐郎、从九品、蝗虫之灾、颍州府、一个农户、陈家。
所有的词语组成一部画面。
而那些商贩也都愣在那里。
你都是从九品的闲散官职,一个月也能拿到俸禄,为什么还要来美食街摆摊?
在乡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不成吗?
随后又是害怕心虚,看了陈闲一眼。
他们这些人当初可是狠狠嘲弄这汉子。
说出的话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苏文轩站在群里,冷冷扫视袁老六等人,低声对苏庸说了一句。
苏庸皱眉。
县学学子以段二郎领头拱手道:“陈佐郎,失敬!”
陈闲:“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不过一个农户,偶然得了陛下恩赐,你们还是叫我陈老板。”
这。
互相看了一眼。
段二郎点头。
苏庸看了他一眼,这人应该是官家子弟,姓段?
心里有了主意。
马主事拼命将抹布给吐出来。
颤颤巍巍,面皮扭曲,以头抢地,血沫子都吐出来。
“陈佐郎,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错了!”
“简直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