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扬眉道:“不必。”这世上哪个男儿不想与天下第一人一战?舒效尹低笑道:“既如此……”母亡于他手,子不应再亡于他手——但这对母子非要如此,他便许她与他一死。
太阿已折,他袖中所藏是“纤纤”,舒效尹道:“出剑。”乐逾长剑追来,忽起长风,吹拂天地,舒效尹竟被风吹得退开数丈,散发广袖,犹若神人。
剑尖离他越来越近,那一剑是乐逾所创“神鹰”,取意“神鹰梦泽,不顾鸱鸢。为君一击,鹏抟九天。”这鹏抟九天的一剑几乎割裂衣袖,舒效尹长声吟道:“意树发空花,心莲吐轻馥。”
剑锋与他身躯之间,忽现一层金光,他以手掌抚过,两指间金芒盛放,竟在须臾间生出一枝金莲,与思憾的宝相金莲一般无二!乐逾虽惊,剑势却停也不停,向舒效尹逼去。舒效尹气息一丝不乱,道:“第一招。”语罢倒持金莲,与颀颀相撞!
思憾的金莲之“象”乐逾已经破过,此时剑刺入莲花,才知这金莲之“象”与思憾的金莲大不相同。舒效尹以“法天象地”生出的金莲比思憾更坚不可摧,这一激撞之下颀颀与金莲发出金石振鸣之音,乐逾虎口发麻,连带整条手臂都麻痹起来,剑招在这一碰下即刻带上凝滞之势。
但舒效尹并未出全力。乐逾心思电转,他所说“第一招”是什么意思?剑未出鞘,“象”是他人之象,舒效尹有意相让,也是他这宗师之中第一人本性自傲,与晚辈过招要让上几招。
乐逾心道:我且看你让到什么时候!不顾手臂震麻,又出一剑“神靡”,这一剑有神鬼惊骇之威,舒效尹身形又后飘,吟道:“红尘朝夜合,黄沙万里昏。”乐逾听得“红尘”二字,已知他要用谁的“象”。果然他双袖之中扬出两卷红浪,遮天蔽日,全是纷扬的绯红飞花。
漫天飞花在乐逾“神靡”一剑下被震散,碎为胭脂般的细粉。舒效尹仿佛有些讶然,乐逾这一剑在他预料之上,他唇角带笑,道:“第二招。”
他每一招都拟出一番乐逾曾破过的“象”,但细究之下,千变万化,舒效尹竟能将每一位宗师的“象”一一施展,施展得比那些造出这“象”的宗师更为精妙。
他早知乐逾自创神字四剑,第一剑“神鹰”就是脱胎于当年与瑶光姬的论剑,又在论剑后悉心打磨。这四剑之中,论威力“神鹰”亚于“神靡”,“神靡”又亚于伤敌也自毁的“神龙”。如今一见,“神鹰”“神靡”两剑虽还不能与宗师比拟,但“神靡”这一剑已经隐约流露出宗师气象。
舒效尹有意再让他一招,不待乐逾先出剑,曼声吟道:“骸骨积如京,流血成沟渠。”这句诗景象可怖,但他吟咏之声却一派悠然从容,有如走在血池肉林旁,却不沾一点污秽血腥。
人肉成山,血流成河,尸山血海,是血衣龙王师怒衣的“象”。那尸山血海将他围绕,腥臭浓腻的血污缠住乐逾的脚,他几乎成了血海中的孤岛,却眼看要被这血肉淹没。
整个天地犹如一张血盆大口,旁人至此应该退,纵使是半年前的乐逾,没经历过金莲法象、红尘之象,他也会退。但这六个月来,他得两位宗师倾囊相授,修为一日千里。初见金莲之象时,他以“神鹰”“神靡”都不能破金莲之象,唯有顿悟出“文殊”,才能破象而出。在剑花小筑外遇沈淮海,领略乱花红尘之象时,也唯有仍用“文殊”。“文殊”虽也是他所创,却是经过两位宗师点拨,不能视作他一人创出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