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醴道:“五嫂深明大义。皇后曾对寡人提过,五嫂似乎有所求,尽可言明。”
英川王妃仍未起身,她受辜浣所托,收养昭怀太子遗孤。日久天长,也将他视为亲子。然而她能将此子视为亲生,国君眼中,萧醍始终是昭怀太子的儿子。“能得天下”的传言还是要落在此子头上。自前次入宫后,“英川王子是麒麟儿”的流言在京中盛行,想必是天子以此试她,她若留此子在身边,才是害了他。
英川王妃道:“前次妾携庶子萧醍前往拜见皇后殿下,蒙皇后殿下厚爱,多有赏赐。恰好此子有幸,不知何处来的流言,都说他是麒麟之命。妾早闻‘麒麟献子’一说,此子既然合皇后殿下眼缘,妾只求将他送入宫中,日日聆听国母教诲。也好祈求皇后殿下早日有孕,陛下膝下有皇子,大楚社稷安稳。”
萧尚醴虚扶起她,道:“寡人也已听闻‘麒麟儿’,只是传言中并未说明,是五哥的嫡子还是庶子。”英川王妃心中一惊,听萧尚醴道:“见其母,知其子。寡人拟封五嫂的亲生子为英川王世子,与庶子一同养在宫中,英川王世袭府兵五万,待他加冠,寡人会赐还给他。”
留在宫中,焉能知道陛下能否准他活到加冠?英川王妃回顾两子,萧醍聪慧颖悟,已露出迟疑神情,不曾想到陛下会连兄长一道留在宫中。自己的亲儿子却微微咬牙,当即跪下叩首,叩谢陛下恩典。
英川王妃见二子神色,便也释然。她从不仅仅是英川王萧尚酎的未亡人,她本是丞相之女,父亲曾被先帝倚重,献策造成鹿苑之变,周室覆灭,却年寿不永,死在她六岁时。
先帝为使父亲安心,亲往府中探疾。当时辜氏获罪,太子与辜氏女的婚约只当作废,先帝说“必令吾子娶汝女为妻”,有意以她为太子妃。
父亲垂死之际,都没有说过一句求先帝照拂家宅妻女的话,此时却说:“小女婚事,将来全凭陛下做主。但她秉性刚烈,实在无德行母仪天下。”这才求得先帝应允,待到她及笄,赐婚英川王。
可父亲千算万算,看出太子无法顺利继位,为她避开嫁太子后的来日大难,却料不到英川王一个武勇直率之人,也会生出夺位之念,不听她劝告,以致与齐王相争而死。若非她主动请求下堂和离,带愿与她走的妾侍子女别处另居,只怕英川王一脉就此断绝。
她既然几经风波,又怎会畏惧风波?她的子女自然都是肖似她的,又何必为二子担忧。如是想过,就携子谢恩。
英川王妃告退时,萧醍慢了一步,见那位陛下容貌虽美艳,目光却阴沉地投在他身上。一道锦障被宫人拉开,先前所在之处的侧面,原来还有一室,地上没有铺毯,地面生着春草,几块山石上有青碧的茸苔,山石之间一株垂丝海棠树也被锦障罩住,树下土丘是个小坡,就顺坡放一张长几。
几上纸一端及地,几碟颜色也摆在地上,一个极为高大健硕的陌生男子在几边握笔勾画。衣无纹饰,也无品级,最怪的是人虽强健,头发却黑白夹杂。抬头看他一眼,竟是出奇的英伟,五官深刻,目光如箭。
待人都离去,萧尚醴换了语调,道:“乐卿以为此二子如何?”乐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