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僧人听闻是前些天斩杀山中猛虎的施主,暗暗一惊,还是去了。却见佛殿之中,三个蒲团前,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背对他站着,双目直视高达殿顶的金身佛像。
年轻僧人道:“这位施主要供往生牌位并在小寺点长明灯?”
乐逾并不回头,道:“黄金百两,明日送上,为贵寺诸佛像重塑金身。在下只想为一对母女立往生牌位,想必贵寺不会令在下失望。”
他一身布衣,那年轻僧人却不敢疑那句“黄金百两”,怒气傲气全数消散,迟疑道:“不知施主要为哪家的夫人、娘子立位,又要点多少盏长明灯?”
乐逾沉默望佛像眉眼,人死后,他记得季玉壶曾说过,其母几次对她提起寒松寺,却因卑微贫寒,不敢奢求被供奉于此。
季玉壶之母只是妾侍,无名无份,她本人亦不愿嫁给乐逾,做那乐门季氏。他道:“不是哪家夫人娘子,只是犬子之母与他外祖母。”
那年轻僧人暗生厌恶,竟连妻子都不是;、无媒苟合,然而看在黄金份上,道:“即如此,施主要为……这对母女立往生牌位是可以的,也可在偏殿点一人九盏共十八盏长明灯……”
乐逾道:“在下听闻贵寺可点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
那年轻僧人忍了再忍,不忿道:“本寺虽小,却还有骨气!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非十分尊贵之人点不得!商贾出身布施再多黄金也绝不能——”
乐逾本不信神佛,这番前来只求为那位季姑娘多做一件事,圆她心愿。却恰在佛像面前,见识佛门中这样一位弟子。
那年轻僧人话声一止,身材高大强健的施主看过来,第一眼尚且觉不出那施主面容俊异,只觉气势迫人,与他对视,说不出的畏惧,一股寒意涌上,连忙低下头不敢说一个字。
却听那施主道:“十分尊贵之人?”年轻僧人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乐逾道:“大师代贵寺答我,这六个字,蓬莱岛下一任岛主的生母可否担得起?”
三日后,太子东宫,一丛花树下,春雨阁那位取聂飞鸾而代之的苏辞姑娘谨慎奏上几件事。
最后一桩却难以出口,她仿佛猜到这美色在外却心思难测的太子殿下与蓬莱岛乐岛主间很有些不可说,可此事若欺瞒太子,来日必遭雷霆之怒。
苏辞低声道:“据属下探知,三日前,蓬莱岛主在宿州芜城显露行迹,以他新生之子的名义,效仿周天子,在芜城寒松寺为其子故去的生母及外祖母设牌位,点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
萧尚醴看重苏辞,因她说的全是该说的话,该说的话中又无一字冗余。在这几句话中,乐逾得子,那生下他儿子的女人已逝,他对那女人的怜惜,对新生儿子的看重,全数言明。
萧尚醴明明听见字字在耳,能想到这几个月来翻天覆地变化的点点滴滴,却梦呓般缓缓道:“你说……什么?”
偏殿中,一个奉太子侧妃高氏之命的侍女悄然回报,道:“太子殿下在与一个面生的侍女说话。”高嬿宛陪嫁的女官闻言追问道:“可是正妃遣来的?不知对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高嬿宛轻轻道:“还能说什么?太子妃是‘贤妇’,又与殿下鹣鲽情深。”语中暗含轻视,她虽依名份称田弥弥一声“姐姐”,却比她大两岁。以为那东吴公主嫁入楚室孤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