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峙环,山鸟争鸣。西岸古寺塔影,巖峭岭稠叠。蓦地,水面荡开层层涟漪,影影绰绰地浮现一对璧玉般的身影。
“王爷,多谢您陪妾身来还愿!”赏汝嫣柔情似水地仰望他,那眸子比一汪清泉更为明澈动人。
朱棣低头看她:“当年你许了何愿?”
赏汝嫣眸中浮露几许朦胧,徐徐环睇着远山丽景,“当年,妾身希冀的只是能再踏上这片土地,再睹这一份景致。奈何景同昔日,人已不在……”
朱棣眼神微柔,揽住她的肩轻轻拍抚。赏汝嫣依偎在他怀里,浅浅喃语:“王爷,妾身很幸运,能遇见您,能遇见娘娘。”
提及徐长吟,朱棣手掌微顿,说道:“长吟也很喜爱你。”
赏汝嫣退出他的怀抱,冲他嫣然一笑:“那王爷对妾身,对娘娘又是怎样的感情?”
朱棣眉头微攒,抿唇说道:“我对你自然也是喜爱的。”
如此回答不免敷衍,却也在赏汝嫣的意料之中,她怅然若失的双问:“那么于娘娘呢?”
朱棣不言,视线转向青黛的远山,似是不曾考虑这个问题。赏汝嫣垂首轻言:“妾身明白,王爷对妾身的喜爱是因怜悯而起,对娘娘却是鸳鸯情肠……”她无法强求他的感情,也不愿与徐长吟攀比,可若试问她羡慕徐长吟与否,答案是定然的。“但妾身却想知道,如若妾身没有背负那样的身份与过往,王爷可会对妾身真的动情?”
朱棣眉头更紧,抬起她的脸:“不说这些,还想去何处看看?”诚如她所言,他对她的感情始于怜悯,怜她的孤苦,怜她的隐忍。他喜爱她不假,心里也有她的位置,可是这份喜爱与位置,只如习惯甚么时便会拓印下来。而于徐长吟,无论他的初衷是为那句谶言,还是有心利用,如今他已无法将她与别的女子放在一起衡量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他只知自己的心已被那个埋怨他是因“好生养”才娶她的女子占据得满满。
对他的避而不谈,赏汝嫣置以苦笑。其实依他性情,她也知他不会喜欢谈论这些儿女情长,更不会喜欢被人猜测心思,可她还是想从他嘴中得到确切的回应。
燕王府。
乌日珠垂首敛步地来到寝殿前,娉望已在殿前等她,一见她便笑容可掬的上前道:“可是乌日珠姑娘?”
乌日珠点头,小心翼翼的回话:“姐姐,是娘娘让我……”
不等她说完,娉望已亲切的拉住她道:“娘娘已经吩咐过了,让我等着你,随我进去吧!”
娉望不认识乌日珠,可乌日珠却晓得娉望是燕王妃身边最得宠的侍女。她此前无法接触,不知是如此亲切,让她不由有些安心。她整了整衣衫,随娉望往殿内走去。娉望见她紧张,笑道:“你且安心,娘娘很随和的。”
乌日珠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娘娘是很慈和的人。”确实,她从未见过那般平易近人的主子。昨日与南边的婢女元冬闹口角,她原以为王妃会偏袒她们,毕竟与她相比,她们跟随王妃更久。然而,王妃不仅说是因她调教不当才会让她们生出嫌疑,更许诺亲自替她将损坏的图案复原。在她回到司职的绿扬院后,元冬竟来向她诚心道歉,并说王妃将其调来受她教导。她不知要教导甚么,可与元冬这一接触,才发现其并不讨厌。
她一边想着,一边轻步进了殿,先闻得一阵清雅香味,不浓不郁,很是怡人。随之,她听到内殿传出小孩儿娇憨的稚语,也听到了燕王妃的笑声,虽不能见,却能感觉天伦之乐的欢愉。
乌日珠紧张地走进内殿,一眼即见宽阔的寝殿地上辅着块方毡,毡上三个小胖娃娃正在打着滚。高炽一脸的无辜,不乏被胁迫的嫌疑,淮嫤倒是咧着小嘴很是乐呵。就见淮真像个小将军似地往蹲坐在左边头的罗拂一指,喊声“出发”,瞬即三姐弟就像小圆球似的往左边头滚了过去,很是整齐。
周遭的婢女们瞧得无不掩唇直乐,徐长吟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把拦截住咯咯笑个不停的淮嫤,往东边一指,“嫤儿,往那边!”
淮真忙不迭爬起来,气咻咻的嚷嚷:“娘不要闹!”
徐长吟好整以暇的道:“你不是说教妹妹走路幺,怎么打起滚来了?”
“娘娘,乌日珠来了。”娉望笑盈盈的近前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