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床前人来人往,帐子被掀来掀去,脚步声乱七八糟,我的手腕被人按了又按。外间屋里不时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戚戚喳喳地听不真切却很惹人心烦。
我在床上辗辗转转,梦里都是破碎的镜子。一会儿是北庭王的刀闪着蓝光刺过来,只剩刀柄在我心口,一会儿是风中的灯笼,破得不成样子却没有熄灭,诡异非常。……听见竹儿叫我喝药,我凑过去,发现端碗的手竟是森森白骨。……我转头狂奔,……前面是武举考场,阳光明媚……松口气,正要上场的时候,忽然找不到我的枪,……正四处乱走着,突然看见我的伤腿被斩断在草地上,断口处血肉模糊,……往旁边看,满地的鲜血正向我汇集过来,眼看就要淹到脖子,我惊得满身冷汗,却哭喊不得。……
就这么晕晕的睡了一夜,早上感觉稍微好了点,小鱼又拿了勺子逼我喝药。我一口一口的咽下,竟觉得药原来也不是有多苦。
“昨天夜里大家都吓坏了,将军烧得滚烫,叫都叫不醒。太医开的药,喝了也不见效果。管家急得要命,打发人去宫里通报,宫里又派了一拨太医过来,两拨太医意见不一致,在外面争执了半天。……最后说如果今天早上将军能退热就不换药,要是不行,就立即换药。”
“他们说我什么病啊?”我自幼习武,很少生病,都忘了生病是怎么回事了。
“我听不懂他们说话,大概的意思好象是第一拨太医说将军是风寒,第二拨太医说将军是急火什么的,”小鱼为自己说不清楚很是懊恼。
“他们吵架都用术语,你当然是听不懂。”我替小鱼解释,让他别在意。“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庸医,我明明是两种都有,有什么好吵的。”这太医院的人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我看也是,不过他们吵的好象是别的,他们说,……”小鱼有点记不清了。
“说什么?”我追问。
小鱼一下又想起来了:“他们说将军的脉象特别,从来没见过,所以……所以不敢随便按平常的方法下药,就在那边商量个没完。”
我笑,“那不还是下了药,这些人,就会自己吓唬自己,一惊一诈的。”小鱼也跟着笑。
我在心里嘀咕:希望他们别到处乱说才好,这事我还不想让人知道。
吃了药,又迷迷糊糊睡下。
中午,被小鱼叫起来吃东西,勉强吃了点,刚推开碗想睡下。外面就传进话来,说宫里派了人来,皇上赐了许多的名贵补品,放在前庭,单子已经给了管家正在查收。
我一听,赶紧让传话的出去告诉留住宫里来人,让他先别走,我还有事。小鱼拧着眉头问我:“将军都病成这样了,还管那么多事干吗!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不行么?”
“不行,这是大事。”我又心烦又难受,可这事确实耽误不得。
“小鱼,你去书房,书桌旁边矮柜左边抽屉里,把我的官印和大将军令牌拿出来,”我尽量说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