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真如她推测的这般,那么刘氏与刘家,一定还有着什么她所不清楚的事情。而这件事应该还直接影响着刘氏的行为。
前世沈雁的确一直没听说过刘普欠下过这么一笔债务,究竟是消息有误还是因为前世他飞来横财填平这笔债,目前尚不清楚。
再者伍姨娘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但刘氏作为府里的少奶奶,沈夫人亲近的儿媳妇,而且还是沈雁的长辈,这中间若是有一点错处,都会给沈雁甚至华氏带来无穷的后患。
所以她不能随意待之,不亲自去看看,总也不能放心。
她从橱柜里取出把三寸长的小匕首塞进袖笼里。而福娘这边也很快打点好了。华氏见到她藏在袖口里的匕首,遂嘱咐了句当心,又派了两个护院相随,放了她们出去。
华家人因行商之故常在外走动,身边都会有一两样防身的武器。
她们这边前脚出了坊门,顾颂闷在书房练了会儿字,后脚就也出了自己院子。抬眼见着天井院中两棵银杏树不知什么时候黄了叶梢,就停在庑廊下出起神来。宋疆跟着打量了那银杏半晌,搔起后脑勺道:“这银杏树到了秋天一掉叶子是怪讨厌的,爷是嫌这树碍眼了,要不小的让人把它挖掉?”
顾颂瞥了他一眼,顺着庑廊去向上房。
过了穿堂他忽而又停下步来,淡淡道:“昨儿楚王不是让人送了筐大杏仁来么,你拿去给沈家。”
宋疆纳闷道:“拿去沈家?”他不知道他们家这位常年到头都不与人有人情往来的爷儿什么时候惦记上沈家来了。就算他如今听了世子爷的话想通了,要跟沈家好好相处了,可他拿去沈家给谁呢?给沈夫人?……哦,他想起来了!
“爷是不是让小的送去给雁姑娘?”
顾颂耳根红了红,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出了门槛。
宋疆嘿嘿一笑,连忙回头去了。
榛子胡同位于顺天府学与北城兵马司之间,能开在这地界的赌坊,显见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了。
沈雁带着福娘驾了马车,约摸两刻钟到达榛子胡同,马车在挂胡同中央一处高巷子口停下来,福娘撩开帘子,指着街对面挂着“聚宝庄”牌子的赌坊说道:“就是那处。里面有个姓王的左脸带痣的伙计,就是收了咱们银子的。”
沈雁探头看了看,聚宝坊共有两层,门脸儿普通,但当中人来人往语声喧哗,摇骰子的声音连这边都听得见,可见生意做的不错。而榛子胡同本身并不是什么热闹的大街,赌坊开在此处,倒是带旺了周边一些店铺。
她收回身子坐直,说道:“你让人去把那伙计带出来,我问问他。”
福娘点头,跟随同出来的小厮一道下车去了赌坊。
沈雁见着街上冷清,遂也下了车,让车夫将车驶前头大槐树下等着,自己走到了巷子里。
很快福娘带着个身材瘦削的伙计过来,左脸靠近鼻梁的地方有颗痣,见着沈雁便开始上下打量。沈雁掏出锭银子砸向他鼻梁,他哎哟痛呼了一声跪下地去,看见脚边那足有五两的银元宝,哪里还敢抬头看她?顿时已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沈雁道:“我问你,刘普现在何处?”
“小的,小的不知!”伙计抖瑟着,眼珠儿却没离开地上那银子半点。
沈雁伸出脚尖踩住那银子,一面按住他头顶,一面把怀里的匕首抽出来,贴在他脸上:“你收了我二十两银子,却什么都不说,我若卸你条胳膊,是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
伙计脸都青了,下意识要抬头却又不敢抬,整个人这会儿是真开始哆嗦起来了。
“小姐饶命!我,我是真不知道!大约二十天前,我们大东家让人把刘普抓了来,接下来就带出了赌坊,小的并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沈雁拿匕首往下移到他耳根下,停了停,伙计冷汗都冒出来,口里仍是道:“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小姐就是杀了我我也说不出具体位置来!小姐若是要营救刘老爷,还得寻我们掌柜的想办法!”
沈雁其实知道从他嘴里并套不出刘普的下落。她也并不关心刘普如今身在何处。这么大的事情,赌坊的东家当然不会随便告知于人。她只要知道刘普确实是欠了赌坊的钱而被扣押起来就成了。她之所以拿匕首出来吓唬只是想尽快达到目的抽身,没想到他竟以为她是来救刘普的!
这倒也好。
她再问:“他究竟欠了你们多少银子?已经还了多少?”
伙计道:“欠了两万两,上次送回来一批首饰,抵了两千两。”“当时那首饰是谁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