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环三爷,可不像往常传说的那样,什么相貌丑陋、行为猥琐,举止粗糙的,我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反倒是觉得那小爷儿懂事得很,面貌也是一团清秀,可招人儿得很呢。而且……”
刘三娘子的声音略一沉吟,又道:“我总觉得吧,那环三爷镇定得太过,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染上天花似的,却又不像是普通小孩儿不懂事,不知道天花有多严重。即便是赵姨娘,一个没见识的普通妇人,那神情也不是太过惊恐的样子。当家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觉得离得太近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吧。要知道,他们娘儿俩可是跟那丫鬟乘一辆车来的。荣国府那么大,难道说连多辆马车都寻不着,竟然让小爷儿跟天花在一辆车上,这可真是……唉,就连周瑞那两口子,也还是另乘了一辆车呢。”刘三说话间,语气颇为失望。
“罢了,先不管旁的了,你先去给那丫鬟安排个屋子,你同二丫照看着些。且看看她的命如何罢,若是能挺过来,咱们也算是救人一命,回头给安排个庄户嫁了;若是挺不过来,那就是命不好。”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命不好,丫鬟小鹊,还是没能娶上媳妇的庄户?
刘三很清楚,不管小鹊能不能挺过来,她在荣国府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是绝对回不去的。正好,他这庄子上的汉子娶媳妇也难,若是小鹊能挺过来,再养上两三年,就能寻个庄户配了,可不就是皆大欢喜。
“我就知道,你又得支使我们娘儿俩。”刘三娘子睨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将托盘又端了起来,向着屋后面走去。
二丫正是她的女儿,两年前是患过天花的,万幸的是那孩子挺过来了,只是如今鼻子上还留着几点小坑儿。当然,女儿得天花的时候,便是她日夜不休地照顾着,正是因为当年她也是得过天花的。
用过饭的赵姨娘,亲自领着两个庄户家的女人并她的丫鬟小吉祥儿,捋起了袖子包着头发,热火朝天地打扫着那三间屋子。为了怕灰尘呛着宝贝儿子,一吃过饭她就将贾小环打发了出去,叫他自个儿寻地方玩儿去。
这倒是正中贾小环的下怀,来到前面院中,随手揪了个看见他就想跑的小娃子。在塞过去两颗冰糖之后,小娃子登时就不琢磨着跑了,跟在了贾小环屁股后头当上了跟屁虫。这小娃子名叫壮壮,正是农庄管事刘三的小儿子,今年六岁了。
“环哥,你想去哪玩儿,我都带你去的。不过,你不能跟我爹说啊,不然他非得打我屁股不可。我爹方才还叮嘱我,说你是京城里来的主子,不能跟你跑着玩儿,那是不懂规矩。”壮壮撇了撇嘴,嘟囔道:“什么规矩嘛,连玩儿也不让玩,环哥你也怪可怜的。”
这小娃子明明比自个儿还大一岁,更是高出自己半个头,却偏偏一口一个环哥的叫着,贾小环听在耳里也没去纠正的意思。他只是心道,你爹那是心疼你,生怕爷给你染上了天花,这才教你了个不是规矩的规矩。
他静静地看着壮壮把一颗冰糖放到嘴边舔舔,然后就把手放下去,可大概是没忍住又举起冰糖舔了两下。如此两三回,这小娃子到底也没能彻底将那冰糖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