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家的,整日病怏怏地成何体统。说起来也是你姨娘不管用,整日里也不知胡乱个什么,连个小娃娃也养不好。那三丫头与你是一母同胞的,看她的身子多康健,从小到大便没叫过两回大夫。”贾母本就不喜贾环,方才又见她不待自己发话,便去给贾赦行礼,不免更加不待见他。是以,皱着眉头便是一番数落。
贾小环不愿意与她打缠,只缩着身子垂着头,装出一副怯懦小家子气的模样。他的这副做派,尤其能让这老太太看了放心的。只是赦大老爷大概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说话了。
“老太太,那怎么能一样。咱们不说宝玉屋里有多少人伺候,就咱家那几个姑娘身边,也是自幼多少丫鬟婆子、奶.妈妈、教养嬷嬷伺候着的。可我怎么听说,环儿身边连个支应事的大丫鬟都没有?哦,当初倒是有个奶.妈子,后来好像还给辞了。”
“环儿还这样小的年纪,身边也没个丫鬟小厮,全凭着他姨娘,带着两个小丫鬟伺候,能顶什么用?”赦大老爷说着,面上不由痛心疾首起来,“老太太,以往总听您说,老二家的是个好的,比我那邢氏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她就是这么对待庶子的,连个丫鬟都不给配?我怎么瞧着,她比邢氏可是差得远了,起码我那琮儿身边儿该有的丫鬟、嬷嬷可一个不少。”
贾母本就打算再数落几句,就叫贾环回去了,免得让他在这里扰了她同宝玉取乐。只此刻贾赦这一番话说出来,登时将她噎得不轻不说,心中也不由得不多想。
这贾赦他是什么意思?逮着这屁大一点的小事,莫非要为邢氏谋权不成?还是说,贾赦的心里还有别的企图?莫非,他还打算败坏政儿的名声不成?
没错,贾小环这个孙子没人伺候,就是屁大点的小事;没错,贾赦方才那番话也绝不会是为了贾环,定是别有图谋的;没错,在贾母的心里,贾赦贾恩侯——赦大老爷就是这么心怀不轨。
“胡说些什么!你一个男人家,这后宅女人家的事情又懂得了什么?环哥儿身边没人伺候,还不是他那个姨娘作的孽,多少体贴细致的丫鬟都给撵走了,怪得了谁?你也别说他环哥儿如何,琮哥儿又能好到哪里去?镇日里黑眉乌嘴的跟个活猴儿一样,你倒说你那媳妇顶用,不知要多少人笑掉大牙了。”
贾母数落起大房这夫妇两个的时候,向来是不怎么留情面的,当下便说得赦大老爷面上无光。贾小环在一边立着,只当是看戏一样,心中也不免替这大伯父心酸。
哼,贾母如今这般看不上大太太邢夫人,那当初又是谁死乞白赖地定下了这么个大儿媳妇的呢?若说是大伯父自己,贾小环是十万个不信的,他能看得上姿容平平的邢夫人才怪。那这个荣国府里,还有谁能左右得了大伯父娶妻?也就是贾母他们夫妇两个了。
明明这么不待见的一个女人,却又偏偏要让大儿子将她娶进门当继室,贾母图的又是什么?难道她是脑子有些问题,有些自虐倾向?呵呵,那答案简直不言而明好么!
贾小环正暗自腹诽,又听见贾母不耐烦地道:“罢了,罢了,你既懒怠往扬州跑一趟,那便回去好生歇着吧。左右都是我那敏儿命苦,到了最后也没能见上亲人一面不说,身后连个祭奠的亲人也没有。便是我那可怜的外孙女,也不知要怎么进京来。唉,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下那么个不孝的,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疼死我了……”说到最后,又悻悻然抹起眼泪来。
以往她使这一招,贾赦不管情不情愿,总是要把她的吩咐接下的。毕竟,她乃是他的亲娘,若是他胆敢不应,那本就败坏殆尽的名声,怕就再也不能要了。可今儿的赦大老爷,却是出乎了贾母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