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见祠堂前的主持老者果然喊道:“诸位乡亲,下面开始拍梁仪式!!无论老少,但凡是男的请移步姻缘梁前,将上苍对这对新人的祝福通过你们的手掌表达出来!!”
话毕,只见满面红光的税官缓步走至石梁旁,身后的随从双手捧着一大摞红包,只听税官笑喊道:“犬子成婚,在下略备喜钱,答谢各位乡亲以拍梁来证此段姻缘。来来来,诸位乡亲,只管来拍!!”
此话一出,喊“好”声阵阵,席间顿时热闹了起来。
老少爷们纷纷走上前去,很自觉的在石梁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苏望亭也满面嘻笑着混在了队伍中间。
“这头彩,便由我来!!”
只见排在头一个的男子摞起了袖子,拍了拍手,又深吸了口气。
虽样子作的十足,手也抬的高,但最终拍下去的力道甚至连“啪”声都没响起。
苏望亭见状明白了过来,虽一般人是不可能将此梁拍断,可若真是用尽全力去拍这根石梁,且不说手痛不痛,很可能是对主家的一种挑衅。
看来诀窍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样子摆的足,彰显自己用尽了全力。
而力道用的小,则代表着对主家的尊敬。
说白了就是戏足。
说是一种风俗,倒不如说是婚礼上一种助兴的节目。
果不其然,税官很满意头一个男子的表现,大笑着道谢过后,塞与了对方一个红包。
男子大声道贺,美滋滋的收了红包。
然而第二个男子就更过分了,表演的更加浮夸。
只见其又是扎马步,又是有模有样的摆了几个似是而非的运气动作,足足在石梁前深吸了三口气后“哇呀呀”一声猛的跳起,仿佛真的要以千钧之力徒手劈断这根石梁。
可这厮落地后却只以两指轻点了一下石梁,口中甚至还发出了俏皮的“诶”的一声,然后嘻笑着对税官拱手道贺。
“不错、不错!!”
税官似乎很满意此人的表演,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塞给了他两个红包。
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是一个比一个表演的夸张,全场哄笑声不断,为的只是取悦主家,好多要两个红包。
可轮到苏望亭时,气氛却突然冷了下来。
因为他只是默立于石梁前无任何表现,任后头的人如何催促也无动于衷。
税官见状脸上明显不了起来悦,上下打量了其一番后皱眉道:“你…不是本寨中人?”
苏望亭摆头:“不是。在下只是一名路过的外乡人,见有喜事,便厚颜来讨杯喜酒喝喝。”
税官干笑了两声,道:“既是来道贺的,那自然是欢迎。只是你为何久立于姻缘梁前迟迟不拍?”
苏望亭挠了挠头:“若是一个不小心拍断了,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全场立即静了下来。
但很快爆笑“轰”的一声自席间迸发而出。
税官也是拍着肚腩的大笑不已,他似乎很满意这厮的表现,竟然能将气氛推至了高潮。
苏望亭苦笑道:“我说真的。”
“哈哈哈哈哈……”
全场大笑声更甚。
税官拍着胸口大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再耍笑了,快些拍了梁下去吃喜酒,本官赏你五个红包!!”
“哦。”
苏望亭伸出手,按在了石梁上面。
可这一按,又是老半天不动。
“你倒是拍啊?”税官催促道。
苏望亭收回了手,嘻笑道:“拍完了。”
“……”
全场,再次静了下来。
怒意,再次爬上了税官的脸。
这厮,莫非真的是来捣乱的?
“咔…咔嚓……”
正欲出言呵斥,税官突然听得一阵细微的开裂声突然自石梁上传来。
遂倒吸了口气,弯腰去看。
可腰还未弯下去,只听“砰”的一声,这根厚重的石梁从中断为了两截,自喜杠上掉落在地。
静……
全寨子的乡亲,目瞪口呆。
苏望亭嘻笑着指着地面:“呀,真断了?”
“这……”
税官是面色铁青的瞪着断了的石梁,不知所措。
要知道按风俗来说,石梁若果真断了,那他儿子的婚事必须立即作罢!
“这…这这这……”
税官指着断梁,瞪着眼睛对身旁的主持老者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主持老者很快收起了脸上的诧异,干笑了几声,捻着白须说道:“想必这根石梁长年放置于祠堂后头的敞地之上,历经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已变的松脆,竟自行断了,这可万万代表不了上苍的意思。”
说着老者对几名壮汉挥了挥手:“去!赶紧将去年新做的姻缘梁请了过来,拍梁仪式继续进行!”
税官闻言大笑道:“对、对对对!这风化了的石梁断裂可并不代表老天的意思,还是得请了新的姻缘梁来了才能算数!”
“哎呀,小人罪该万死,给大人的喜宴添了麻烦。”苏望亭故作惊慌,连连作揖。
税官大手一挥:“不关你的事。正所谓好事多磨,看来犬子的这桩婚事老天是尤为的看重,待新的石梁请了过来你再拍过便是,本官重重有赏!”
话毕,只听哼哧哼哧的声音传来。
八名壮汉再次抬了一方石梁过来。
只见这一方石梁竟比先前的足足大了一圈,更显得厚重,只怕足有两千来斤。
“好!!这样大的姻缘梁才配得上税官老爷家的喜事!!”
“对对对,人分三六九等,税官大人家里喜事所用的姻缘梁怎可跟我们的一样。”
“气派!!好气派的姻缘梁!!这真真是一桩好亲事!!”
“……”
席间溜须拍马的喊声不断,是把这个肥胖的税给哄的满面的春风得意,面上红光再起,对众人连连拱手道谢。
新石梁放定,税官对着苏望亭做了“请”的手势:“请这位小哥重新拍过,让我们这拍梁仪式接着演…啊呸不是,接着进行下去。”
苏望亭缓缓抬起了手,笑道:“想必这一回的,才能算得了数了。”
“那当然!!请!!”
“哦。”
苏望亭的手,再次缓缓放在了石梁上。
“好了,拍完了。”苏望亭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