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慢慢上移,对上他黢黑又镇定的眼睛,半响才结巴地问了句:“你怎么突然把衣服脱了?”叶森南平平稳稳的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腿上,懒散而淡漠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不脱衣服怎么抹药油?”“”苏姳莞无言以对,只觉得脑子有点眩晕。她又缓缓吸了吸气,或许是屋里的消毒水味道有些刺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揉了揉鼻尖,谁知下一秒,却感觉手指好像沾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她低头一看,居然是鼻血。“”我靠!作者有话说:大家放心,女主虽然爱美色,但她绝对不会轻易沦陷。最后先动心的,一定是男主。苏姳莞端坐在医生的办公桌前, 用纸巾擦了擦脸。鼻血流的不多,很快就止住了。医生在键盘上边敲字,边跟她交代:“你这是因为吃了海鲜, 引发了过敏性鼻炎, 又因为突然摄食海鲜温补过度,诱发的鼻腔出血。回去吃点过敏药,然后多吃点清淡的蔬菜水果就没事儿了。”苏姳莞拿着处方从办公室出来,叶森南抄着兜背靠在墙边,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别提多有深意。也是, 谁让事情偏偏发生的那么巧。早知道就不请江叔叔去吃什么海鲜日料了, 不然也不会阴差阳错,发生如此尴尬和丢脸的事情, 还给了这个男人明目张胆嘲笑自己的机会。苏姳莞板着脸走过去, 冷声问:“很好笑?”没想到,叶森南居然坦坦荡荡的“嗯”了声。苏姳莞一下子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咬了咬牙, 斜着眼睛瞪他:“有什么好笑的?!”叶森南堂而皇之的审视着她,隔了半秒,才缓缓地说:“笑你没出息。”虽然事情发生的的确很凑巧, 很难不让人误会。但苏姳莞觉得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很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她展开手里的处方,举起手,在他面前抖开展示让他看, 并严肃强调道:“我是因为刚才跟你舅舅一块儿吃了海鲜所以才会流鼻血。”叶森南瞄了眼, 也不知有没有看清, 反正最后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苏姳莞见他这副很明显不愿意相信的死样子, 憋屈地咬一咬嘴唇,又道:“爱信不信!”叶森南却忽然轻笑了一下,吊儿郎当地说:“我没不信,你急什么?”她急?苏姳莞知道他就是存心的。嘴上说着没不信,可偏偏又故意别有深意的反问她,这不是怀疑她在心虚是什么?她气急到有些说不出话来,收起处方,决定懒得辩解了。反正他要不要脸的以为她是因为看了他的身体才会流鼻血,她说再多也无用。但事实上,叶森南是真的没有不相信她说的话。他仅仅是觉得这事发生的突然,的确是有点让人出其不意感到好笑。当然了,也不可否认,他有故意想逗一逗她的意思。刚才在换药室,她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灼穿了他身体一样。如果说她真的一点胡乱的想法都没有,他也是不相信的。不过女孩子脸皮薄,总得多顾及一下人家的面子。见她这会儿恼羞成怒,抿着红唇,一副气咻咻摆烂的样子,他只好转移了话题问她:“你还帮不帮我擦药了?”他估摸着她肯定是不会愿意了。可是苏姳莞站在原地安静了几秒,目光凝滞地盯着他,脑子应该是在高速运转琢磨着什么,最后竟然破天荒地道:“为什么不?”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那龌龊的男性思想这会儿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她不答应,他必定又会觉得她是在心虚。有什么,不就是几道马甲线,她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其实那会儿会失神盯着他看,不过是惊讶他怎么敢在一个女生面前直接把上衣给脱了,怀疑他在故意卖弄风骚,她懒得说破而已。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让他清醒清醒,别自作多情,以为他那副身躯有多迷人,以至于能够惊艳到她情不自禁地盯着看,她必须得表现得无所谓一些。于是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大胆地直视他,斩钉截铁道:“只要是我答应了的事情,一般都会办到。”坚决不在他面前落了下风,给他任何误解的机会,是她最后的倔强。
叶森南见她如此坚定,当然不会辜负她的这份好心,点了点头,表示十分乐意配合。不过这次,他没再把衬衫给脱了,主要是不想一会儿坦诚相对,又节外生枝发生什么想象不到的意外。他解开领口两颗扣子,翘着腿靠坐在换药室的椅子里,低头摁手机给舅舅发信息,好整以暇地等着享受苏大小姐的服务。苏姳莞站在他身后,盯着他后脑勺犹豫了一瞬。没办法,既然是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就算不愿意这会儿也得硬着头皮上。不就是擦个药油么,举手之劳而已,就当做好事了。而且今天他也的确是为了救她而受伤,于情于理也该帮这个忙。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手,翻折了下他的衬衫衣领,坦露出扭伤的部位。他的后颈修长,颈部紧实的线条轮廓,隐隐能看得见皮肤下青色的筋和微凸的血管。她伸手轻轻在他扭伤的地方摁了下,他的皮肤是烫的,好像烫到了她的指尖,又吓得她条件反射往回缩了一下。而与此同时,叶森南的后背明显也是僵了僵。女生的手的确是很轻,小小的指尖冰冰凉凉。脖子上的神经本来就比较敏感,她温柔地在上面摁了一下,仿佛被一股轻微的电流击触,那一瞬间痛感更像是触电后的发麻。苏姳莞暗暗咽了下喉咙,开口说话时,嗓子只觉得有些干涩:“是这儿吗?”叶森南垂眸镇定自若地盯着手机,稀疏平常地说:“下面点儿。”苏姳莞目光颤抖,捏了下有点僵直的手指,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再次伸手触碰他肌肤的时候,她在心里坦荡的告诫自己,没关系,就当作是给大伯家那只二哈抹药油。这么一想,心里负担好像真的就变轻了不少呢。她将他衣领再次往下压了压,袒露出后颈更多的范围。另一只手拿着药油往他受伤的部位涂了涂。说明书上说,要用手轻柔,让药油渗透进肌肤,扩张局部血管,加速血液循环使局部温热,效果才会更佳。她柔软的指腹轻缓地摩挲在他颈上温热紧实的肌肤上,虽然刚才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她还是很不争气的发现自己的心脏跳的有点不正常。她一下一下地打着圈儿,摁揉着抹了药油的地方,竟然渐渐走了神。难怪古人有言,男女授受不亲。以前苏姳莞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夸张了,完全是封建社会的陈腐观念。直到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有点领略,这句话里所潜藏着另外一种微妙的深意。和封建无关,就是纯粹的异性肌肤接触的直观感受,原来真的会给人一种莫名缱绻的感觉?想到此处,叶森南突然扭头,克制的提醒了她一句:“您轻点儿行吗?”“”苏姳莞手上力道立即放松了一些,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努力集中精神,继续专心的给他涂抹药膏,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叶森南坐在椅子里转着手机,抬头看向对面洗手台,墙面上的镜子里,苏姳莞正低着头安静地帮他擦药,十分认真的模样。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可以说跟一开始是大相径庭。他想起上次在意餐厅和傅少衍吃饭时,偶遇她跟那个男人的对话。她说就算这段婚姻只是个交易,她觉得也挺划算的。所以她现在会对他改观,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跟你爷爷的交易?而且即便不是他,换了别人,她也会答应和其他人联姻?屋子里的白炽灯,把她的脸照的像白纸一样透明。只有长长的睫毛,偶尔眨动一下。她额头上次磕的伤还没完全好,若影若现的淤青隐藏在细碎的刘海下面。叶森南望着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原因,即便是他开口直接问,肯定也从她这里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只怕她现在不仅是不相信他,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合作关系。明明看他不顺眼,对他避之不及。却又一直勉强自己跟他相处,接受家里的安排。所以他才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她心甘情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苏姳莞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在感觉到手指发热,猜测药应该是擦得差不多了,忽然抬起眼睛,和他的目光在镜子里对上时,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稍微愣了愣。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很快移开目光,语气自然地跟他说:“好了。”叶森南又看了她一眼,才从她脸上收回探索的目光,起身整理了下衣领,淡声说了句:“谢谢。”这天晚上回去后,苏姳莞做了一个非常应景的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不穿衣服的画面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半夜,她梦见在酒店里,又好像在某间陌生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