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也发现了背后之人,他微微撇头,脸上表情错愕了一秒,然后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
缓缓走近的赵忠国同样笑着,只是笑容有些诡异,“老前辈不在魔都好好看家护院,来我江南闲逛个啥?”
闻言,老头笑意戛然而止,虽然赵忠国并没有说错什么,他的工作就是如此,但此刻任谁都知道,赵忠国在骂他是条狗。
只有狗才会看家护院。
“呵呵,这么些年没见,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是么?我倒觉得我胆子越来越小了,要换成当年的我,你现在没有机会站着跟我说话。”赵忠国在老头跟前停住,平静的与其对视,“你说呢,前,辈。”
“你是不是狂得有些过头了?真以为老夫不敢动你?”老头眯起双眼,眼神中寒意无限。
“不不不,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赵忠国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是你敢不敢动我,而是我现在想不想动你。”
赵忠国继续往前挪了一步,微微低头:“公然袭击黑潮执法官,你好大的胆子!”
老头浑身一震,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他真想一掌下去,把它狠狠拍碎。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面前这个模样邋遢的中年男人,其真实实力他拿捏不准。
十几年前,赵忠国二十岁出头,意气风发,声名鹊起,那个时候老头只听说近来黑潮出了个年轻人,很是不得了,天赋超群,资历上佳,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天才。
可是没过几年,这个天才就销声匿迹了,本以为是艘即将腾飞的巨舰,没想到是一只越不过龙门的小鲤鱼。
结果有些唏嘘,但也不至于太过惊讶,这种半路折戟的例子实在太多,活了这么多年的他早已看多不怪。
后来两人曾有过几次见面,却不过点头之交,没想到十余年过去了,会在这小小的江南再度遇见。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听说,没有真正与赵忠国交过手,导致此刻他拿捏不准其到底水深水浅。
老头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靠一身精湛拳法之外,更多的是靠他低调,求稳的性格。
也可以说是苟,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做。
即使赵忠国如此挑衅,言语讥讽,他仍是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贸然出手。
“怎么?你还想对我出手?”
赵忠国退后一步,“不好意思,职责所在。”
“小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前辈之前对我的队员,可没有留一线。”
“你知道我的背景,你确定要动我?你承担不起……”
“这里!是!我的地盘!”赵忠国手指指地,怒吼道。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爆发的时候。
江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队长……”
大猫搀扶着江淮向这边缓步移来,赵忠国看着他,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掏出一支烟,低头点上,当火机凑近烟头时才恍然想起现在在下雨,嘴里的烟早已被淋湿,根本点不燃。
他虐待怒意地扔掉香烟,骂了句:“草!”
老头也扭过头,打量着江淮。
此刻的江淮满嘴鲜血,病号服碎成条状,近乎赤裸着上身,袒露的胸膛上是一块又一块黑色印子,他倚靠在大猫身上,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用跳的向这边移动。
“让他走吧。”江淮缓缓说,边说边咳血。
赵忠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茫然与不可思议。
直到江淮看着他郑重地点头,他才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江淮将视线移到老头身上,问:“你是魔都人?”
老头疑惑,还是点头道:“是。”
“你是替谁办事?”江淮又问。
这次老头没有回答。
江淮惨淡一笑:“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无外乎就是那两个人。”
“今天这仇我记下了,我会去找你的。”江淮说话都有些费力了,顿了顿继续道:“下一次见面就是不死不休……”
老头默然,良久后答道:“好,我等着你!”
江淮长呼一口气,对赵忠国说:“队长,放他走吧。”
赵忠国良久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确定吗?”
江淮点头,“我确定。”
赵忠国咬咬牙,双眼发红的盯着老头,缓缓侧过身,让出道路。
“如果,要我发现你再踏足江南,我发誓,我会把你全身骨头敲碎了喂狗!”
老头看了他一眼,赵忠国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可那浑身散发出的怒意仿若实质,令人心神不安。
“滚!”
一声怒喝,老头终于不再犹豫,脚尖在地面轻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看着其身形飞快消失在黑夜中,江淮呼出一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往前栽倒下去。
……
一品武夫尽全力想要逃跑的话,几乎很难拦住。
在游戏中,攻高血厚移速快的战士,如果没有硬控技能的话,几乎不可能留住他。
何况对方还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对这种老江湖来说,逃跑之道肯定造诣颇深,不然也不会安然活到这个岁数。
赵忠国明白,但不接受,他今天是铁了心想要和这个老家伙碰上一碰的,他想要拿其发声,向魔都,向京城,向那些所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发声。
赵忠国想要告诉他们,他赵忠国还在,仍有一战之力!
只是江淮的话在他意料之外,这个年轻人,固执得有些让人心疼。
赵忠国想着,在雨中又点起一根点不燃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