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得刘牧更加手忙脚乱,满头大汗。
不过刘牧觉得这样挺好,老板娘的骂声让他觉得自己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有人骂就证明还有人在关注自己,不至于像路边的石头,总是透明的存在,可能有些时候会被人闲来无事踢上一脚,不过也仅限于踢上一脚。
刘牧从未想过,要是有一天听不见她的骂声了,那生活该是多么的无趣。
“那我走了,姐你多保重。”
既然不太会说话,刘牧决定不说了。
“喂,你等等。”
刘牧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你真走啊,去哪啊?”
“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准备北上,听别人说那里机会多一点,我想趁现在还年轻,出去闯荡一番,成不成功另说,至少老了以后有吹牛的资本。”刘牧笑着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老板娘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嘲讽道:“连咖啡馆里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你还想学别人出门闯荡啊?”
“孩子总要长大的嘛。”
老板娘身子微微前倾,眯着眼道:“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给你涨工资吧?我跟你说没门,老娘没钱!”
“……”
“老老实实的做好你的工作,等哪一天这店不亏钱了,扭亏为盈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刘牧不禁心想,可能自己有生之年都看不见了。
看着刘牧有些僵硬的笑容,老板娘突然认真起来,“真决定了?”
刘牧点点头,“真决定了。”
“最后最后再问你一遍,真的下定决心了?”
刘牧还是点头,“下定决心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好吧,那走好不送。”
刘牧愣了片刻,微微苦笑后转身离去,当他走到大门口时,老板娘又叫住了他。
刘牧转过身,看见老板娘拿着一个信封向他走来。
“诺,拿着。”
用手捏了捏,有些厚度,刘牧抬头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十分漫不经意的说:“你上个月的工资,本来早该发的,最近忙也就忘了。”
刘牧想要还回去,却被老板娘按住了手臂,抬眼对上其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当然不会忘记,除了漂亮,脾气不好这两个最明显的特点,她还有着一股子轴劲,只要她认定的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即使是错的,也依旧会贯彻到底。
咖啡馆一直不温不火,营业额一直上不去的原因,她的这股轴劲居功甚伟。刘牧不是没有提过意见,却每次都被痛骂一通,久而久之,刘牧也就不敢再提了,反正做老板的都不急,自己急个毛线。
所以,每当她露出这种眼神,刘牧就知道,木已成舟。
“没这么多……”刘牧低着头,用力地握了握手中那微微鼓起的信封。
“废话!你是老板我是老板?赶紧麻溜拿好,然后从我眼前消失,烦了我好几年了,总算把你这瘟神给盼走了。”
说着,老板娘嫌弃似地撇撇嘴。
刘牧抿着嘴唇,低声说:“确实麻烦你了,这三年。”
“笨是笨了点,不过好在还算是听话,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老板娘伸伸懒腰,“以后出门在外就很少能碰到我这般温柔大方,美丽动人又善解人意的老板娘咯,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刘牧转过头,没有勇气再与她对视。很多时候,让人破防的不是千言万语,而是曾经的点点滴滴。
她是脾气不好,喜欢动不动就骂人,特别是对手里仅有的一个员工,总是责备多,称赞少,好像刘牧什么都做不好,哪哪都是缺陷。
可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不好的老板娘,却给了什么也做不好的员工一次又一次机会。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要夺眶而出时,一股大力袭来,刘牧的屁股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踹得他整个人往前扑去,好悬没摔个狗吃屎。
“臭小子少来这套,赶紧滚!”
站在咖啡馆门前,刘牧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最后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老板娘,在最后一次的道别中,刘牧做不到她那般潇洒转身。好像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对着她的背影轻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