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婶朝门口路过的人打招呼,沉寂了一会儿又说:“那孩子从孤儿院出来的,天可怜见的,十几岁混出来,别怕他,没啥坏心思。”
“没,我不怕他,徐婶。”
“我知道他觉得我儿子不回家,可怜我一个人,我何尝不可怜他。从小就是一个人。”徐婶声音变地低沉了,说话也絮絮叨叨了起来,“真的,从过来这些年,就没见他有过什么朋友,哎呀,对了,还有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照顾侄子似的。同龄人少,寂寞,我想给他介绍个吧,还不乐意了,说以后不来我家面馆了,呵,谁稀罕啊,他不吃我的牛肉面,还有谁家的能入了他的口……”
“徐婶的面可是一绝。”梁意听着絮叨,插嘴道。
味道是不错,但是一绝,怎么说都谈不上,哄个父母辈的开心罢了。
徐婶也知道这么回事,笑着拍他,梁意迅速躲开,吞下口面:“看,我可喜欢了。”他笑起来眼睛眯着,弯成了残月,两边酒窝也显了出来。
徐婶眼神一滞,她儿子小时候也爱这么邀功呢,做了坏事儿,就爱跟妈妈撒娇,邀宠地说妈妈哪儿都好,这样就不会被惩罚了。
目光沉着如水,脸上的皱纹也仿佛舒展了一些,徐婶搓搓手上的面粉,白色的粉末脱落,现出了枯黄、满是褶皱的双手。
左手轻轻握住右手,没有细嫩小手的触感,她笑了笑,也挺好的,至少儿子现在生活地好,比小蒋和眼前的孩子生活地都好……
徐婶对梁意的怜意更深。
梁意已经在掂量过会儿去李叔那儿上班,吃少了估计会饿,梁意的身体瘦弱,吃地又少,自然胖不起来,但现在不行了,干活需要体力,拎几块砖都摇摇欲坠就太不像样了。
勉力吃完,告辞徐婶到了工地七点半不到。
李叔那块儿,天气好八点上工,夏天中午太晒早上五点半左右就开工了,现在还是春季,没那么早,梁意在门口给自己扯了一个笑脸,拍了几下,内心喊:保持保持,加油!
梁意来得挺早,李叔远远就看到了,他很高兴新来的小伙子是个勤快的孩子,但还要观察几天,以前招过的人第一天也都是勤快地,但往后就渐渐懒散,他希望这个孩子不是,看着他眼睛亮亮地,话不多,李叔直觉上认为这个孩子还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来得早并不意味着去休息,而是直接干活。
他熟练地在昨天的地方搭砖,接近楼房的地方有一摊沙子,水泥袋子散在边上,这是要混水泥,梁意往日的短暂经验发挥了效果,不需要提点他知道该干些什么,不挑不拣,干活摔着膀子干,汗水顺着脸颊下巴往下滴,混进了沙子里沾上了几粒沙子,转瞬不见。
中午十一点不到,工地搭的简易外棚门口靠着个男子,叼着烟也不点燃,只是朝着这个方向看着,过了会儿,一个少年笑嘻嘻地拎着一袋子烤鸭扑过来搂着门口男子的肩膀,挂在上面不依不饶。
太阳出来了,热地紧,蒋随原拎着孙威进来蹲在工人休息的简易房门口,一巴掌拍孙威脑袋上,力道不大,半笑半骂:“你老实点行不,不热天的站一边去。”
蒋随原身材紧实,一路拖着个动都不愿意动一下的孙威,跟抱了头小猪疾行,额头冒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孙威一贴上了,胳膊上好不容易风吹干一点儿,又冒汗了。
孙威扁扁嘴,泪眼汪汪地看着也不说话,偶尔还抬眼幽怨一撇,一脸“你个喜新厌抛弃槽糠之妻”的表情。
蒋随原被看得无奈了,反瞪他,他也不理。
中午来工地把梁意带回去吃中饭,蒋随原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孙威奚落道:“不就拿了他一天50的回扣嘛!钱还没到手,亏了啊我说蒋随原,昨天可是请了一天的饭了。”
蒋随原以前介绍小工都会拿回扣,梁意的他可没拿,他没跟孙威说,这时有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