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放下脸面身段,不忌流言蜚语,日日守在翰林院门前,你却连句话都不愿同她说,宁死也不肯答应娶她,如今却是怎么了?”
“王爷,宋尧错得太甚!宋尧官位低微,家世惨淡,自知配不上公主,故意疏远冷遇,唯盼公主另觅佳偶。”他膝行至蓓儿身边,“可公主不弃宋尧,连生死都不在乎,宋尧若是连抢婚的胆气都没有,又怎能护公主一世周全?”
蓓儿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勾了勾唇角,问他:“那宋卿预备如何抢婚?”
“自然是……”他突然起身,抱起蓓儿撒腿便跑。一路上,蓓儿的钗环首饰噼里啪啦的往地上掉。我笑得直不起腰,这还真是场热闹的抢婚啊……
晚饭时景祯蹭过来,别别扭扭的认错,“景祯误会王叔了……”
“说什么误会……”我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纸拍到桌上,“你不是画了我的像,巴不得我全身生疮而死么?”
“那是……”
“行了!我也不计较。”我将那张纸扔掉,摸了摸他的头,“你同你阿姐姐弟情深,我就不心疼她是我女儿?你也别把王叔想的太坏,说到底,还不是为了……”
“王爷,那宋尧抢回长公主后,着急忙慌的便拜了堂,这会子只怕都已洞房了。”探信回来的内侍喜气洋洋的向我汇报。
“还好这宋尧争气,才没浪费本王作的这出排场。”我甚欣慰,“陛下明天下一道旨意罢,贬宋尧为清水县令。”
“王叔可是还生姐夫的气?”
“你懂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你将他贬到你阿姐的封地去,他还能作什么妖?只能乖乖同你阿姐过日子,再说县令官小,驸马的头衔却不低,总不会叫他吃亏。”
寒来暑往,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当年时常哭鼻子的小皇帝也长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当年冷血暴戾的摄政王,也渐渐沧桑了容颜。褀顺十七年,摄政王还权天子,告老还乡。天子感其功劳,不予允准,重新拟了封号,称作睿王,赐居永福宫,时常探望。
☆、车裂
褀顺十九年夏,我从景祯大婚礼上回来,躺在永福宫的柳树下,看着漫天星辰,同一边的内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长山郡主家的姑娘,转眼也要出阁了,昨个还派人送了帖子邀我去主婚……”
“可不是,一转眼就长大了。”
“婉菁家的二小子,今年也有七岁了吧?”
“等过完端午就八岁了。”
“陛下今日立后,却不曾带皇后拜一拜我呢……”
“王爷莫多想,陛下也是怕打扰您的清净。”
……
褀顺二十五年,睿王自请去为先帝、太后守陵,陛下允准。
褀顺二十七年秋,有人密奏陛下,睿王私藏黄金百万,恐有不臣之心。
景祯帝王威严,丝毫不在意跪在地上的我已经快六十岁了。
“景祯,你有妻儿子民,王叔于你,始终都是外人。”我费力的直起身子,“王叔不曾求过你什么,今日,只求你两件事……”
“第一件,将王叔五马分尸。”
“第二件,残肢不入陵墓,草席包裹丢到乱葬岗,史书工笔中,不留我只字片语。”
“王叔!”
景祯似是不耐,我却深深跪伏于地,“谢陛下恩典!”
粗砺的绳索缚住我的脖子和四肢,我仰面躺在地上,最后一次看着这昭朝的天空……
“王叔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