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曾巩守选后任太平州司法参军,但干了不过一年,即被欧阳修举荐至京师来,出任馆阁校勘、集贤校理。
曾巩倒是见了章越他们。
曾巩对几人倒是客气,还留了几人在舍下用饭。
这令众人感到很是受用。
至于曾巩从章越言谈间得知他这些日子都是忙着四处行卷,也是暗暗吃惊。
行卷的滋味不好受,要看人脸色,动不动还要吃闭门羹,苦等一日没个结果也是常有的事。
曾巩当年四处行卷过,此中艰辛可谓深有体会,这是弯下身子求人的事。
他,苏洵,苏轼,苏辙都有过此中经历。
但谁又听过韩忠彦他们行卷过?
章越若真是吴家女婿,怎又出门行卷?
在解试前几日,有门路的人带至主考官,副考官家里坐一坐即是。
曾巩看着章越心道,无论此人是不是自己妹婿,但有这样的气节与才学,将来都不是池中之物。
曾巩于席上突道:“我近来看到一事,穷时能坚持气节的人,到了日后富贵也少有仗势欺人。”
“但相反穷时阿谀奉承的人,到了日后富贵常作欺人之态。你们道是这是为何?这世道就是如此么?”
众人听了都是陷入深思,章越没有说话,黄履道:“南丰先生,我倒觉得不是穷与富的意思。”
“为何?”
“正因为能坚持气节,故而他们能从穷至达者,正是因不仗势欺人,故长保富贵,然而穷时阿谀之人难至富贵,至于富贵作欺人者,则易从富至穷。”
曾巩闻言大悦喜道:“这番话极有见识。”
章越与黄履相视一笑。
曾巩看向章越问道:“度之怎么看?”
章越道:“达者能在都坚持气节,是因他们在顺境逆境中都想着事功,靠自己谋一席之地,故由穷而达。若只坚持自己而不事功,甚至固步自封,不求上进,反不如事事阿谀求人。”
“故而我一生信奉六个字,那就是‘不自弃,靠自己’。”
曾巩徐徐点头。
吃完饭曾巩送章越他们出门。
此刻街道上车水马龙,这正是汴京最热闹的时候。
看着这一幕繁华的夜景,曾巩对章越道:“少时立志艰难,但既是立志就要坚持下去,但也不必委屈自己。日后若是有了难处,就来找老夫,也不必觉得亏欠老夫的恩情。”
章越讶道,曾巩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曾巩抬起头,唏嘘道:“不知为何老夫看见你,即想到当初在汴京孑然一身的日子。不自弃,靠自己固然很好,但也要懂得从权,要知道这一路走来,并不是时时都那么顺的,遇到难事之时,该求人就求人不丢人。”
章越看向曾巩,感觉有个台词可以形容,就是看见了自己倔强背后的脆弱。
此时此刻,章越也是绷着一口气不能松,心底经常有个念头反复告诉自己,何必那么辛苦,找二姨,吴家帮忙就是,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章越感动地道:“多谢南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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