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弥漫,磅礴呼啸的大雾越过高山,跨上大海蔓延到了天际,像是一个十足轻佻的少年,而天际地平线的朝阳则像是受惊了的姑娘,被雾气包裹调戏,俏脸通红的藏在地平线下,含羞带嗔的挥出了一抹晨曦玉手,透过了张漫的大雾,打了轻佻雾气少年一记响亮的耳光。
晨曦大雾下是应天。
应天巨城北跨长江天险,东依中山龙蟠,西靠石头虎踞,南望江南。
城墙高达一百多米,宛若高山,应天分内城和外城。内城每个城门后都设有瓮城,每道城门都有千斤闸,即便敌人侥幸攻进第一个城门,也会被瓮城放下的千斤闸挡住,成为瓮中之鳖。外城因山之势,建了一道外城,开设了一十八个城门,周长近百里,一眼都望不到边际。
如此庞然大物,俨然一头顶天立地、踏山吞海的蛮荒巨兽!
任谁看到这座雄霸巨城,心中都会不由生出仰视、敬畏之感,此城诚不敢争锋!
若是从上往下看,会发现在这头蛮荒巨兽周围有数座小兽拱卫,这些小兽便是拱卫在应天巨城周围一座座小城镇,其中西南方向的拱卫小城名曰:江宁镇。
第一抹晨曦出来后,应天这头蛮荒巨兽仿佛活了一样张开了大嘴,吞进吐出了一群群百姓、一辆辆车马,叫卖声、聊天声、马嘶驴叫声络释不绝,整座应天城都莲勃生气了起来。
“磨刀喀,磨剪刀,磨菜刀,小老儿专业磨刀五十年,用过都说好咯......”
“卖豆花儿,热豆花儿,有成的有甜的,糊辣味儿的也有哦。”
“炸秦桧,炸秦桧嘞......”
“锅贴,锅贴,猪肉锅贴,诸位客官有口福喽,我二舅家的耕牛昨天耕地回家一不小心撞墙上了,没办法只好报备官府宰杀了,牛肉锅贴今儿不限量供应嘞......”
应天巨城周围的拱卫小城镇也活了,城门洞开,生活的声音和味道就从城内传了出来。
虽然时有倭寇的消息传来,尤其是那什么上虞之倭寇才在西南的芜湖闹腾了一阵,不过对江宁镇却没有什么影响,人们生活依旧,城市繁闹依旧。
缘何?!
除了江宁背靠应天城,乃是应天门户,有应天罩着外,城外挨着城墙扎营的那座军营,也是江宁百姓安居乐业、城内繁华热闹依旧的底气。
这座紧挨江宁城墙的军营有兵一千余,由江宁都指挥朱襄、蒋升统帅,指挥朱襄乃是武将世家,祖辈曾经跟随洪武大帝作战,素有战功,朱襄本人也有威名,曾经率军剿灭过一伙水匪,亲手杀两匪。指挥蒋升乃是武举人出身,弓马娴熟,耍的一手好枪法,多为世人所称道。
近在咫尺的军管,雄武的主帅,这便是江宁安居乐业的底气。
清晨,江宁镇打开城门后,一群群百姓,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往来进出。
在人流往来之中,有一富商领头的队伍从城内往城门走了出来,领头的富商像个暴发户一样,穿着崭新的绸缎锦衣,披着貂裘大衣,腰间挂着玉佩,手上带了六个金戒指、两个玉扳指,三十多仆役推拉着八辆大车跟在富商身后,马车上装着蔬菜、水果、酒肉,其中有两辆车拉着一个个酒坛子,最上面有几个酒坛子开着口,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最后一辆马车后还有二十多仆役手里跳着一个个担子,里面鼓囊囊的跟在后面。
“呵呵,军爷辛苦,多亏军爷朝夕守门,才有我们的安宁生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富商是个自来熟的,笑呵呵着走向城门守卫,将一个足有五两的银子塞到了为首的城门小校手里,然后又向身后的仆役挥了挥手,大声的吩咐道,“二柱子,三道子,你们两个过来,把提的酒菜交给军爷,王二、刘强,你俩抱两坛好酒过来,天寒地冻的,给看门的军爷暖暖身子。”
“嗨....“二柱子嗨了一声,提着食盒走了出来,刚开口就被一旁的仆役撞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样,二柱子顿时发觉自己口误,很快改口道,“是是,来了。”
城门小校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银子上,守门兵士的注意力都在食盒和酒坛子上。二柱子口误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丝毫注意。
“咳咳,这多不好。”
城门小校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手里紧紧的攥紧了银子,虚假的推辞了一下。
“军爷,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而已。我们能在后面赚大钱过好日子,还不是因为你们在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还请军爷万与推辞。这天来地冻的,你们还要坚守岗位,实在是辛苦了。喝杯酒也能稍稍暖暖身子不是,其实不光你们,我们还要去前面的军营犒军呢。”
富商呵呵笑着说道,坚持将银子和酒菜送给城门小校等人,以示感谢。
“呵呵,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员外好意了。”城门小校顺势收回了攥紧银子的手,他本就不是实意拒绝,这五两银子可是他小半年的军饷,还有那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酒菜,更是令他以及麾下兵士不争气的流出了口水,哪里舍得往外推。
“多谢员外好意。”守门的兵丁早就迫不及待的将酒菜接过去了,一个个笑的跟花一样。
“呵呵,军爷,咱们有心去前面的军营犒军,感谢诸位军爷庇佑我们。只是咱们跟军营不熟,要进军营犒军估计还得多费口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军爷您能不能派人随我们去一趟,帮忙叫下营门,免得我们在营门口耽搁时间,这酒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滋味至少得减少一半。”
富商员外呵呵笑着对守门小校说道,请求守门小校派个人随他们去犒军。
“呵呵,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守门小校不当回事的应了下来,当即扭头看向一个守门兵士,对其挥了挥手,“张锁,你小舅子不是在营门口守门么,你就陪员外他们走一趟。放心,酒菜给你留一份,少不了你的。”
“好嘞。”守门兵士张锁乐颠颠的应了下来。
才收了人家银子还有酒菜,帮人家叫个门这一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