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眸道:“我自己知道,我写卷的时候纸张有一点破了。是不是考官没有注意?我老觉着,这‘传胪’像偷来的,但我也不敢说……会不会连累什么人呢?”
卢修凤眼盯了他半天,淡淡一笑,反问他:“连累什么人?”
沈笑眸咬住嘴唇。
卢修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说:“沈笑眸,你进入前五是你的造化。阅读你卷子的人也许并没发现,也许是为你的文采吸引,故意视而不见。你大可不必拘泥一点格式的问题,这样反而可笑。你要知道,让你进入翰林院,并非天降的福气。长路漫漫,布满荆棘,没有人帮你。你只要不记恨当初将你圈进官场的人,就对得起所有的人了。”
他说完,就丢下少年,自己穿过偌大的宫殿,远处的鼓乐齐鸣,仿佛与他毫无关系。沈笑眸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琼林宴会上,卢修和状元坐在一桌,状元不苟言笑,即使在此刻,也没有得意忘形,倒是探花和榜眼,两个大男人互相拚酒。众人都看热闹,卢修饮酒过量,有些微醉,便以解手为因,走到一旁的御花园里。
夏天的月亮大如玉盘,花草芬芳,草虫呢喃。卢修走了几步,发现水潭边上有个人枕在石头上,坦开衣襟享受习习凉风。
卢修不愿打扰,便走了过去。忽然听到“卢大人……?”他回头,就是石头上的人叫他。走近一瞧,正是沈笑眸。他双颊更见红润,眼睛水色浮动:“是我呀。”
“是你。”卢修道。
沈笑眸笑:“我出来透口气。我不习惯那里面。又闷热,又烦人。”
卢修浅笑道:“我也是。你没有话题同他们聊么?”
沈笑眸抱怨道:“他们互相问起来,都说到官职头衔,资历家产。就算说起私事,也是问彼此儿女妻子……我都没有……怎么谈?”
卢修说:“你年纪还小,将来也会和他们一样。今年的前十名,好像你最年少,过去……少年得志的人也有好几个。”
沈笑眸月色下望着卢修,舔舔嘴唇:“大人为何没有娶妻生子?”
这话问得天真无邪,却触到卢修的隐痛,卢修自然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只苦笑一下,道:“错过了。”
沈笑眸安静下来,好久才说:“真可惜。”
卢修仰面望着月光,沈笑眸坐起来,招手:“大人陪我一起坐在这里看月亮吧。”
卢修“咦”了一声,也不推却,坐在他让出的半块大石头上。沈笑眸并不多话,只是托腮坐着,看看月亮,再看看水里面卢修的倒影。大约不惯饮酒,脸上红的上了胭脂似的。
卢修吸了几口气,只觉得荷泽水香里,一种墨香甚是浓烈,忍不住问:“你怎么有那么一股子香味?好像在墨汁里泡大的。”
沈笑眸愣了一愣:“是吗?我祖上原来是制墨名手,现在父亲还收藏许多好墨。我也不知道……很香?”他凑上去嗅自己的袍服。
卢修看他的样子顽皮,笑道:“呵呵,久入芝兰之室,不觉其香。我家里也有许多墨……看来你耳濡目染,是行家。我小侄子最近也迷上笔墨。你以后有空,来与他谈谈安徽墨的故事,必定他会喜欢。你将入翰林,现任太常寺徐大人在翰林院的住所:翠斟轩已然腾空,你可